第四十七章 汝欲秋耕?(1/2)
再次來到自己的地頭,只見砂石依舊,一幅荒涼景象。
這時候,田典“垣”做了一件讓張鵬十分吃驚事情,他用手中的耒耜在田中間刨了一個小坑,然后便蹲下用指尖捻起一點土,用嘴嘗了嘗······
“吃土?”張鵬呆立當場,心道:“這是什么操作?”
“呸······呸!”垣將口中的沙土吐了出來,旁若無人的起身,一臉欣慰地道:“大善,土中尚無咸酸澀之味,說明猶可施為!”
見牛長鵬臉上全是不解,垣耐心解釋道:“善耕者,無不精于望地之術。”說著他用手指著四周的丘陵說:“此地形洼而四封,周有樹而中無草,不得不說有些怪異。”
張鵬贊同地點了點頭,雖然這老丈脾氣是大了點,但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說的話自己竟然只能聽懂一小半。不過他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連四周高處都草木茂盛,為何這低洼的地方卻寸草不生?
“小子來看!”
這時候,垣仿佛有了新的發現,正招了招手示意,讓張鵬過去看方才他刨出的土坑。
“怪哉!”張鵬一看之下,驚奇道:“為何是肥土?”
就見那土坑中,上面的砂石被清理掉后,大約一寸深左右,竟然露出了黑色的土壤!種過莊稼的都知道,這黑土地可是最肥的了。
“只有一種可能。”垣又用手向下挖了挖,黑土仍未見底,便道:“此地原本該是一處水塘,但不知何故干涸了,所以才會有大量的肥土上附著砂石。”
“撿到寶了!”這是張鵬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
“俺原本以為教你開荒要費些功夫,沒想到你小子有上帝眷顧,一塊沙地變成了寶地!”垣拍了拍手,將粘在指尖的泥土處理掉,看著牛長鵬道:“休要怠惰,辜負了上蒼!”
張鵬心里樂開了花,連連稱是。自己有了這上等田地,但因為是開荒,所以租稅卻是比下田還要低,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就在他陷入對未來的美好暢想而不可自拔的時候,又是一聲怒吼從不遠處傳來······
“豎子,愣著作甚!”
“來······來啦!”張鵬嚇得一激靈,見垣不知不覺又走遠了,連忙快步急趨,跟了上去。
田典垣正站在五十畝地的一角,吹起胡子對張鵬道:“小子,且在此壘起‘封’來!”
“壘‘封’?”張鵬疑惑道:“此處只有俺一家地,壘封做甚?”
不料垣立刻瞪起了眼睛,吼道:“好個蠢笨的豎子,田地無封埒【liè】,便是有人惡意進來踩死禾苗,你也無處哭訴!”
“啊!”張鵬大驚,腦子里迅速回想了一下這副身體原有的記憶,好像確實是如此!
所謂“封”,就是在田地的四角各堆起一個方方正正的土堆,他的長寬高各為四尺(約為后世的92c;至于“埒”,便是聯結“封”的四面土墻,這些墻的橫截面為梯形,高一尺,底部厚二尺。
原本身體內的記憶告訴張鵬,封埒都是用來標識田地的界限的,別看它們只是幾道土墻,但可都具有法律效力
果然,垣怒氣未消,一臉怒其不爭地表情,嫌棄道:“小子,你可不要將乃翁的話當做過耳風,這‘封’與‘埒’是農人的立田之本,若稍有差池,輕則罰金受刑,重則田毀稼亡!”
“這么嚴重?”張鵬心里吃驚,連忙凜然躬身,對田典垣深深一禮,道:“小子魯莽,長者勿怪,還請教小子!”
垣搖了搖頭,眼神并沒有因歲月而渾濁,反倒散發著精光。他看著眼前的士伍,心中也在奇怪牟那小子是看中了此后生哪點好,竟不遺余力的栽培?嘴上道:“汝初得授田,最忌得意忘形,侍桑稼就如侍天,稍有不敬便會顆粒無收,還需慎而再慎啊!”
張鵬聞言,突然覺得這脊背略微有些彎曲的老丈此時竟無比高大,他似乎代表了中國古代農民的一種精神——盡人事而聽天命!這不是消極的態度,反而是在落后的生產力水平下最具抗爭精神的思想了!
“小子知錯,還請長者不吝賜教!”
垣稍感欣慰,道:“封埒雖是幾道土墻,但卻承載著秦律對田產的保護,萬萬不可輕忽。”
說著,他仿佛年輕了幾歲一般,道:“如果將封埒鏟掉或私自推倒重建,無論爾是否有意,官府發現后都要以‘盜徙封’之罪治汝,這就是私自移動田畝的疆界之后果。”
“盜徙封如何判處?”張鵬小心問道。
“哼!”垣看了前者一眼,說:“處汝以‘贖耐’!”
所謂“贖耐”,就是刮掉胡子,但允許繳納罰金贖罪。
張鵬聽罷,不無惡意的想:“那豈不是可以免費刮胡子了?”不過他也就是想想罷了,在古代你如果沒有胡子,那要么是閹人,要么是兔子,不想雞兒或旱路不保,還是乖乖地留著胡子為好。
垣見鵬一臉驚悚的表情,滿意地繼續道:“若爾敢偷偷鏟掉封埒,再把自己的田向外擴充幾步,那就算‘盜田’罪;另外,汝家牲口跑到官田里去啃莊稼,這叫‘侵食稼’;汝偷盜官田的糧食麥苗則叫‘入稼’。無論哪種罪行,同樣贖耐!”
張鵬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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