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西去 4(1/2)
羽衣不知道自己這樣昏昏沉沉過了幾天,隱隱覺得一會兒有人給她灌水喝,一會兒喂藥丸,她難受的時候就胡亂摔打一番,稍稍好過一點便沉沉地昏睡。朦朧中感覺是在一個暖烘烘的地方,便如小時候鉆在娘親的熱被窩里,又似擠在爺爺的懷里。這感覺真好啊,那么暖和,那么馨香,她真希望時間就這樣一直往下流淌,誰也不要來打攪,讓她靜靜地睡下去。
慢慢地羽衣蘇醒過來,睜開眼發現在一個人的懷里,這懷抱很大,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托付著她的身子,她悄悄往上看,看到了一張胖大的男人臉,陡峭的下巴上冒出一圈胡子茬兒,又粗又黑,像野地里冒出的野草。此刻這男子正在全心趕路,并沒有埋頭看懷里的羽衣。
羽衣驚呆了,自己怎么會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這多尷尬!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身子盡量蜷縮起來,閉上眼繼續裝睡。
羽衣的右耳貼在男子的胸膛上,能聽到他的心跳,撲通撲通的,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寒酸味,還有一股說不清楚的味道,總之是男人的味道吧,濃烈地直撲鼻息。羽衣嗅著這氣息,心頭一片迷茫,她似乎并不十分討厭這味道,相反,好像有一點兒喜歡……這想法叫她臉上發燒,一顆心忽然噗噗直跳,她想:我這是怎么啦?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念頭?這人是誰,叫什么名字,性情怎樣,我都不知道,怎么會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聞呢?真是奇怪了。她看見前面馬背上的月狐,記起來自己是在月狐的黑衣侍從懷里,這侍從自然是魔教的人了。魔教的人行事詭異,這黑衣侍從之所以抱著自己趕路,只不過是月狐的命令罷了,誰知道等到了昆侖山,他們將怎么折磨自己呢?想到這里,羽衣心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登時涼下來。試著動了動四肢,說不出的酸疼,這一場風寒真是嚴重,差點叫她送掉了性命。
忽然,最前面的一個侍從高聲地喊起來:“看吶,快看前方吶,不像是海市蜃樓,而是真的,我們來到綠洲了!”其他人紛紛抬頭看,就在夕陽將落的西邊,一片奇異的景致出現在視線里。但見一片燦爛的金黃。大家本來悶頭趕路,沙漠極難行走,加上眼前永遠是沙子,眼睛早看得疲倦了,又困又乏,猛然間看到一片深秋的樹林,真是叫人高興!連馬匹也興奮不已,奮力揚起四蹄向著那一片金黃奔跑。近了,近了,大家驚喜地看見真不是海市蜃樓,而是一大片長滿了胡楊林的綠洲。
深秋季節的胡楊林一片金黃,樹葉全都被霜染成了黃色,此刻映襯著降落的夕陽,越發顯得一派金碧輝煌,月狐等人呆呆站著觀看,直懷疑這不是實景,而是夢境,是一幅畫作。許久,月狐夢囈般贊嘆了一聲:“真美啊!”
大家如夢初醒,紛紛跟著發出由衷的贊嘆來。
羽衣偷偷睜眼看,看到一些粗壯高大的樹木,顯得很古老的樣子,有些兀立在地面上,有些死了,倒在地上,樹干就像老人的骨架,裸露出樹木內里干枯的脈絡來。地面上撲了一層落葉,樹枝頭掛這些葉片,黃燦燦的,仿佛被鍍上了金子。
好一片風景!羽衣在心里感嘆。
忽然馬匹向著綠洲深處奔跑起來,轉過幾棵胡楊,眼前顯出好大一湖水來,但見水面清澈見底,水里到映出落日和胡楊,水面便也是一片金黃,水里的金色的胡楊和岸上的胡楊相映成趣,真讓人疑心此刻是在人間還是天上。
馬群爭先恐后地俯下頭搶著喝水,月狐吩咐大家下馬,在這里過夜。
胖子抱著羽衣下了馬,已有人在幾棵胡楊樹下鋪開幾張獸皮,請月狐坐下歇息,胖子將羽衣也放了上去。羽衣忽然不想睜開眼了,就繼續裝著昏迷。月狐叫那個會看病的瘦子看看怎么樣了,瘦子過來搭了個脈,翻開眼皮瞧瞧,說并無大礙,再歇息一兩天便會痊愈。羽衣一聽,便知道再也不能往下裝了,再裝便會露餡,便緩緩睜開眼,裝作極為虛弱的樣子,嘴唇蠕動道:“水,水,給我水。”
胖子自己趴在湖邊喝了個飽,然后用一個帶缺口的瓷碗舀一碗水,雙手捧著端過來,蹲在羽衣面前喂她喝水。羽衣張開嘴慢慢地喝著,確實很渴,水流進嘴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清甜,感覺能甜到人的心窩里去。等她喝完,胖子竟伸出大手,用手背把羽衣嘴邊溢出的水擦掉了。粗大的手背碰觸在羽衣唇邊,羽衣覺得有些疼,奇怪的是心卻一陣顫抖,忽然說不出的緊張、羞赧。幸好胖子擦完就轉過臉去了,根本沒有留意到這些。
侍從們撿了些干枯的樹枝,生起一堆火,將一個小鍋子吊在火上,燒了些水,然后掏出皮袋子里的干糧和牛肉干吃起來。月狐掰了一塊干糧丟在羽衣頭邊,羽衣能聞到干糧發出的五谷的香味,她想伸手拿起來吃,一想,又忍住了,直直躺著,看著大家吃。她的嘴唇里外都潰爛了,吞咽唾沫都覺得疼痛難當。她忽然想,要是有一口熱熱的稀飯吃多好,不,哪怕只是一口熱湯也行。可是,魔教的人在大口嚼著干糧,就著牛肉干,喝著開水,那個瘦子還解下背上的一個葫蘆喝起酒來,大家吃得很香甜,就是沒有人理睬羽衣。羽衣想爬起來,也討點牛肉干下干糧吃,她應該是能起來的,可是她就是不想起來,就想這樣躺著,為了什么,她說不清。
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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