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序二·你有一個花的名字(1/3)
夏小橘從夢中醒來,已經聽不到昨夜的雨聲。
空氣濕涼,一翻身,熱氣就從被窩里跑出去一些。真是要鼓足勇氣,才能離開溫暖的床鋪呢。她睡覺時穿著速干衣褲,深吸一口氣坐起來,抓過床頭的沖鋒衣披在身上。
推開窗,街上空蕩蕩的,氤氳著白色的霧氣。
現在不過八月下旬,出發時北京還悶熱得像蒸籠一樣,到了海拔近三千米的松潘,再連著下過幾天雨,最低氣溫降到十度以下。
一同來采樣的幾位同事已經先行進山,三天前就開車到了上納咪村。唯獨留下夏小橘一人住在縣城——出發前一晚大家說吃頓好的,結果到了夜里她就開始腹瀉。
隊伍中就她一個姑娘,獨占了一間客房,沖向洗手間時第一個念頭是,不會是野生的菌子有問題,大家都被放倒了吧?那可就成了研究所內的笑談了。
事實證明,被放倒的只有她自己。菌子沒問題,醫生分析她只是長途奔波后一時吃得不合適,外加有些著涼。
她再三說自己應付得來,不需要同事留下來照顧。為了不耽誤行程,其他幾人按照原計劃開車進山。保險起見,夏小橘連著去縣醫院掛了兩天吊瓶。她昨天起感覺精神恢復許多,不想一個人再租一輛車,一時興起,和當地接待游客的馬隊商議,跟著他們一起進山。
收好行李時間尚早,樓下的小吃店已經張羅起早餐來。夏小橘總算不鬧肚子了,但依舊有些腿虛。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招牌上的牛雜湯、酸辣粉,還是點了一碗稀飯,包子咸菜和煮雞蛋。
獨自一人的時候就容易想起一些舊事。
七年前的夏天,一群少年在海灘上燃起篝火,她被來勢洶洶的腹瀉擊倒,趕一大早的火車回家。那時她最惦念的男生陪在身邊,悉心照顧。卻是她和他之間第一次告別。
程朗明明見過她柔弱無助的時刻,但是依舊說出,“你給我的感覺,是你自己可以過得很好,從來都不需要任何人?!?
其實,是因為他不需要她而已。
而如今,曾經牽掛過的人,或者是牽掛過自己的人,都已經天各一方。
夏小橘自嘲地笑了笑,大口喝掉稀飯。這一年,和過去的任何一年都沒有分別。我依然是堅強快樂的夏小橘,我不需要任何人。
她站在馬隊門口等待出發。游客們按照路線不同分成若干組,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和夏小橘同路去雪寶頂的有一對兒金發碧眼的美國情侶,幾個大學生,成都來的一家三口,大家自報姓名。她打過招呼,還是沒什么精神和別人搭話,背著大雙肩包站在路旁。
城北路也是國道,路兩旁都是二層的仿古中式建筑,大多是川菜館子和賣牦牛肉、青稞酒的特產店,走到盡頭就是有松贊干布和文成公主像的松州古城。載重貨車在街上轟鳴,還有風塵仆仆的自行車手自身邊結隊而過。
馬匹都是附近農民家養的,一匹匹牽出來,跨過馬背駝著灰撲撲兩個帆布袋子,這幾天穿越的全部家當都在其中。
穿牛仔褲的男生何光嘆氣:“這馬怎么這么小啊,我騎上去腿都要拖地了?!?
他的女友林婷挽著他胳膊,嘻嘻笑道:“挺好呀,我沒騎過,還擔心會掉下來?!?
另一個戴棒球帽的女生肖榕撇撇嘴,“他是說自己腿長呢?!?
一家三口中的爸爸發表評論:“川馬就是這樣的,和蒙古的高頭大馬不一樣。別看個子小,耐力好,能爬坡。”
他家的兒子小宏站在一旁數來數去:“爸爸,爸爸,咱們這么多人,馬還不夠呀?!?
馬隊經理站在一旁,問帶隊的向導大叔:“是啊,還有幾個人呢?”
大叔應道:“昨天通知,說能來的?!?
夏小橘抬頭,正想清點面前的馬匹,只聽路上傳來清脆雜亂的馬蹄聲。她望向古城的方向,彌漫的霧中隱約有急速移動的身影,下一刻便清晰起來,扯破濃白的遮蔽,飛奔到面前來。
一群十來匹馬,還沒有駝上行李,撒腿跑得歡實。中間騎坐著幾位馬夫,穿著老式的藍布工作服或是黑色的夾克衫。奔到近前,勒住韁繩,馬兒們一聲嘶鳴,打了個圈,將將在門前停下。
最后壓陣的是位年輕人,數他騎的馬最為高大矯健,四腿纖長。年輕人翻身下馬,他膚色微黑,大概睡醒后沒來得及仔細梳頭,還有幾撮翹著。
經理揚了揚下巴:“喲,阿拓今天來幫忙了?老白還沒好?”
“就是,讓白大叔再休息兩天?!彼麘艘宦暎推渌艘黄鹫硇心?。
身后的女生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推推搡搡說著什么,發出咯咯的笑聲。夏小橘聽到她們的評論,目光順著投過去,恰好看見阿拓的背影。姑娘們說得對,和周圍的人比起來,他的個子還挺高。至于長相是否帥氣,是否有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他已經轉過身去,夏小橘沒看到。
有向導幫她把背包固定在馱馬背上。大家各自上馬,墊腳凳只有一個,姑娘們說說笑笑呼喚同伴來幫忙。夏小橘出野外的時候沒少騎馬,她抓住馬鞍前側,左腳踩住馬鐙,想要翻身而上。沒想到依舊有些腿軟,被行李擋了一下,險些跌下來。
有人從身后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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