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生蓮(三)(1/2)
杜息蘭把燈移得更近,讓他看得更清,卻轉開頭去不作回答。
穆靜微還想再問,那不知被收于何處的金弦卻突然發出嗡嗡嗡的聲音,聲音愈來愈響、愈來愈響,震得他的衣衫和被扯拋在地的大幅床幃都開始抖動不息。
朱云離哼了一聲,說道:“那人晚年時,將天臺派分為四脈,其中的第三脈融音律和武學為一體。現在那人死了,新任掌門統共四位,第三脈便由你執掌。今夜看來,當初他賜給你的十三金弦果然名不虛傳啊。”
他話鋒一轉,眼神銳利如刀:“纖指十三弦,細將幽恨傳。穆靜微,金弦既為靈性之物,豈能白白收回?你還不快趕緊安撫它們?當初那人剝奪我的繼任權,并賜弦給你時,可也曾明明白白說過——當今世上,你是唯一能鎮住它們的人哪?!?
穆靜微一言不發,伸手一抽,剎那間十三弦憑空而出,嗖的纏繞在他臂上。金弦一觸及肌體,立刻漸漸緊繃,穆靜微素緇色的衣袖上開始滲出一條條血痕。
血痕越來越寬,越來越嫣紅,素衣迅速染滿朱砂。
弦聲漸低,終于緩緩止歇。朱云離在一旁淡淡笑道:“那人若曉得十三弦今日竟然反噬主人鮮血,不知在地府深處又會作何感想呢?”
穆靜微收回金弦,不顧手臂傷口,向杜息蘭道:
“息蘭,我和息桐之間感情有多深,你一直都很明白。如今她人已故去,留給我的只有一雙兒女。息蘭,請你把霖兒指還給我吧!我明白,過去那么多事端,始作俑者并不是你。所以,我愿意保證——只要你交出霖兒和《流光集》,就必定可以平安離開?!?
杜息蘭終于轉身,燭光映著她紅菱般的嘴角,看上去和息桐愈發相像。穆靜微熱切地看住她,眼角眉梢全是深深的祈盼和憂愁。
杜息蘭艱難地開口:“靜微,如果我聽從,你能也留他一命嗎?”
穆靜微眉間青氣一閃,決然道:“不能!他屢次觸犯門派禁令,已經無法再獲寬恕了!”
杜息蘭一咬下唇,倔犟之色漫進眼眸,再不開口。
穆靜微急道:“朱云離身為堂堂男兒,卻罔顧師父多年養育之恩,反而重利輕義、數次戕害同門,又怎能不因此付出代價?息蘭,他雖是你夫君,但你已滿二十二歲,且身為人母,更應明辨是非——息蘭啊,聽姐夫的話,懸崖勒馬吧!”
朱云離臉色一沉,驟然奪過話頭:
“息蘭!到邊上去!”
穆靜微怒道:“你!”
杜息蘭卻低下頭,輕輕退了幾步,退到圓桌邊,垂著頭,似主意已定般,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朱云離將眼光一轉,剜向穆靜微:“想討價還價,不如直接找我!”
穆靜微強自抑住忿怒,道:“你今夜難逃裁決,還有甚么話,一并直說無妨!”
朱云離道:“難逃裁決?呵呵!”
他輕輕揚眉,冷冷一笑,又道:
“姓朱的還有三個月才滿二十四歲,年紀輕輕,大事未成,豈會輕易交出性命?笑活!——穆靜微啊穆靜微,論現下武功,我打不過你。但信不信,若敢動手殺我,你的兒子和我的兒子都得陪同赴九泉!”
一席話說完,朱云離迎住穆靜微視線,從容將兩個嬰兒一抱一舉。他居然氣定神閑,緊緊攬住嬰兒,左右蹭蹭小臉,逗弄起他們來,嬰兒格格亂笑。
穆靜微怔住,呆立當場!
靜默良久,他深深長嘆一聲:
“息蘭,你的孩子,你真舍得嗎……”
杜息蘭仰起頭,漆黑瞳仁中淚光閃動:
“云離若死了,我和淵兒絕不茍活!靜微,你知道云離從不開玩笑的……從不!”
穆靜微凝視著她,又凝視著那一雙渾然不知世事的嬰兒,眼中含著極深的無奈和悲哀。半晌,才嘆道:
“朱云離,論心狠手辣,天臺派上下無人比得過你……罷了!你將霖兒和《流光集》留下,帶息蘭走吧。只要你們不重蹈覆轍,過去的事我保證不再追究。”
杜息蘭面有喜色:“云離,你聽!”
“且慢!”朱云離道。
“怎么,你不信我?”穆靜微語聲沉重。
朱云離道:“天臺穆靜微重諾重信,世人皆知。我自然也相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的話還沒說完。我不但想活命,《流光集》我也要定了!”
“你!”穆靜微猛然抬頭,周身氣場一陣爆顫,屋中空氣乍然旋動。兩個小嬰兒感覺極為靈敏,受了驚嚇,哇哇地哭起來。杜息蘭趕緊把燈放回桌上,坐到丈夫身邊,幫著撫慰兩個小嬰兒。只是她極謹慎,兩邊一視同仁,拍打安撫竟毫無偏袒。
穆靜微見孩子哭了,心中大慟,不敢再動怒,收了真氣,一時恨極,說不出話來。
朱云離很平靜:“穆靜微,今日你顯然已無法出手,僵持下去誰也討不了好。多年來我對《流光集》傾心已久,現下我雖想活命,但也不愿把它和霖兒一同交還,否則一路的辛苦和奔波豈非前功盡棄?——不如我替你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吧。”
他見穆靜微不答,兀自繼續說道:
“這樣,你從兩個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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