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決定了？”張虎看著面前面無表情的少年，問道。
    葉塵目光幽冷：“生命之重，三生難報。”張虎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雖然仍沒有走出陰影，但至少愿意活下去了，承載著張家劍冢三百二十七口人的生命，一直走下去。“隨我入劍墓。”張虎轉身向著村莊最深處走去，那里是他們一生所守護的圣地，劍墓。葉塵每靠近那座土丘，是的，劍墓就是一座小小的土丘，識海內的祛邪都在顫抖，在畏懼,這令葉塵有些吃驚。祛邪身為尊貴的尊神劍器，會對一柄還在沉睡中的劍恐懼？
    “這是第五劍主的劍墓。”張虎露出一絲追憶之色，仿佛看見了，那個絕世身影。“第五劍主？”葉塵疑惑。這是他第一次聽說劍主的名號。“看來你還不清楚啊。劍主一脈，代代單傳。在你之前，還有八代。如果你能活下去，應該是第九劍主。”張虎道，“一脈相承的極盡輝煌，為世間所敬畏。可惜他們都英年早逝了……”
    葉塵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因為他層次實在太低了，是通天還是輪回，對他而言，都是隨手就能捏死他的存在，所以區別并不大。
    “第五劍主，名為楚黎，出生在九方域的一個小家族，還是個仆役，奴籍。后來十二歲時，楚家被吞并，楚黎又流入了市坊，意外被賣到了一個三流圣地，現在估計滅門了吧。那個圣地叫圣朝。是上古一個差點一統北方主域的王朝的分裂產物。”
    “王朝？”葉塵有些詫異。
    “就是凡人構建的王朝。名為太上神朝。從一個凡人國度走向無上霸主的神話。那個年代，可沒人敢說什么君權神授，一朝之中，三百尊神……若不是因為神朝的皇主忽然隕落，神朝內亂，估計現在這天下就只有太上神朝一個聲音了。扯遠了，圣朝把楚黎買回山門后不久，發現他無法修煉，連做雜役的資格都沒有，沒幾個月，又把他趕下了山。兜兜轉轉，楚黎成了自由身，但生計難以維持。在市坊里摸爬滾打了兩年，總算時來運轉，意外習得了劍道。”
    “楚黎十九歲時劍道大成，踏入第四境，開始游歷天下。二十六歲繼承劍主之名，躋身劍道魁首。后收留我張家老祖張倫。但，楚黎二十九歲入劍爐，遭遇強敵，楚黎……十招被斬。”張虎面露遲疑，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人，近乎無敵的劍道魁首，被人十招斬落下馬？
    “你沒開玩笑嗎？”葉塵微微皺了皺眉頭。
    張虎搖頭不語，帶著葉塵來到了墓前。
    這塊地方出奇的安詳，草木密密匝匝擠在一起，甚至有一些高大的樹木和鳥獸，空氣都帶著淡淡的花香。“這是劍墓？”葉塵問道。這地方可跟墓地搭不上邊……張虎：“這里就是劍墓，不用奇怪，楚黎劍主領悟的劍道是生命之劍，是不是很不可思議？劍器與殺戮有關，跟生命扯不上關系？我也這么覺得，可惜這里就是劍墓。”
    墓尖坐著一具瑩潤如玉的骨骸，膝上橫臥著一柄長劍，給人很厚重的感覺，不是土石之重，而是看見它的一瞬，心口就像壓上了一塊巨石，有些喘不過氣來。那是對生命的敬畏。生命之重，難以想象。
    劍身上游曳著斑駁的光影，依稀可見花草樹木，蟲魚鳥獸。靠近它時，葉塵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盈許多，如同浸潤在溫水中。
    “去吧，感悟它，帶走它，然后你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張虎轉身離去。葉塵看著他的背影，許久，回過頭來，盤膝坐在了骨骸對面。“生命之劍？”葉塵閉上了眼睛。在溫潤中，葉塵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和平緩。他睡著了。或者說，他入夢了。
    他回過神時，自己站在一家小小的酒館之外，門內是一家三口和來往的食客。葉塵沖進店內：“爹！”他撲了過去，可，什么也沒有抓到。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手掌，葉塵覺得心里一空，有些抽痛。對啊，當年朝鳳山，爹已經死了。自己所見，大概是幻覺吧。葉塵看向了女人，容貌十分清晰，秀美溫婉，笑著摸著孩子的頭，忙碌著。葉塵靠坐在墻壁上，靜靜看著她，眼神無比復雜。他嘴唇顫動，可怎么也喊不出那個字。真的，好想你……
    葉塵看著一家人幸福地忙碌著，孜孜不倦。看到孩子夠不著鍋爐，踩著板凳踮著腳忙活，手忙腳亂幫著倒忙，葉塵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他沉浸在逝去的幸福中。有笑聲，有淚水。被痛苦埋藏的心，出現了一點光明。“真好啊，過去的我。”葉塵淚流滿面。他知道，假的，始終是假的。再美好，也已經成為了過去。葉塵擦干淚水，面前的景色漸漸改變。入目，是個瘦弱的少年。
    少年很普通，沒有什么修為。
    “廢物，去拿過來！”少年身后是個錦衣婦人，正一臉厭惡地指著面前蟲巢里的金色汁液。少年臉色慘白，但立馬挨了一鞭子。少年沖入了蟲巢中，被蜂蟲吞沒。再轉眼，少年躺在草席上，渾身浮腫，血肉模糊。“他？死了就死了。啊喲，你別管他了，女兒啊，娘給你弄來的金翅蜂的蜂蜜，來，喝點。”婦人不屑地看了眼角落里的少年，離開前狠狠一腳踢在他臉上：“看什么看？惡心！”少年捂著臉，低下了頭。少女眼瞅見婦人離去，小心地遞了一勺蜂蜜給他：“沒事吧？”少年默默搖頭，深深看了眼女孩。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