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Page 2(1/2)
“也是一樣……”
一個律師站起來說:
“我可以說話嗎?”
小老頭兒不知是在對誰發(fā)問:
“您沒有意見嗎?”
母親覺得,好像所有的法官都是不健康的人。他們的姿態(tài)和聲音都露出病態(tài)的疲勞。這種病態(tài)的疲勞和討厭的灰色的倦怠,都毫無掩蓋地流露在他們的臉上。顯然,他們感到這一切——、法庭、憲兵、律師以及坐在手圈椅上問話和聽取回答的責(zé)任,——都是不舒服的。……
母親認得的那個黃臉軍官站在他們面前,他態(tài)度傲慢,故意拖長了聲音大聲講著巴威爾和安德烈的事情。
母親聽著,不由地暗暗罵著:
“你這個壞東西!你知道的并不多!”
此時此刻,母親望著鐵欄里的人們,已經(jīng)不再為他們害怕了,也不憐憫他們了——對他們不應(yīng)該憐憫;他們在母親心里喚起的只是驚奇和使她感到溫暖的愛。
驚奇是平靜的,愛是光明的,令人歡欣。
他們年輕、結(jié)實,坐在靠墻的一邊,對于證人和法官的單調(diào)的談話以及律師與檢查官的爭辯,幾乎不再插嘴。偶爾,他們中間有人發(fā)出輕蔑的微笑,并又和同志們談幾句,于是同志們的臉上也掠過輕蔑的微笑。
安德烈和巴威爾差不多一直在悄悄地和一個律師談話,——這個律師,母親曾在前一天見過他,是在尼古拉家。最活潑好動的馬琴細心地聽著他們的談話。薩莫依洛夫常常對伊凡·古塞夫說些什么。
母親看見,每次伊凡都是在盡力忍著笑,悄悄地用臂肘在同志的身上一戳,他臉漲得通紅,鼓起了腮,低下了頭。已經(jīng)有兩次,他幾乎都要噗哧一聲笑出來,過后他又鼓著腮坐了幾分鐘,竭力想裝得嚴肅一些。
不論哪個被告身上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他們雖然要努力抑制青春的活潑奔放的感情,可是青春的活力毫不費力就把這些努力給了。
西佐夫輕輕地推了一下母親的臂肘,母親便回過頭來,只見西佐夫的臉上帶著得意的,同時又有幾分擔(dān)心的表情。
他輕聲說:
“噯,你看他們多么堅強啊!這些小伙子,態(tài)度多神氣!
對不對?”
法庭上,證人們用一種沒有高低緩急的調(diào)子急匆匆地陳述著,法官們冷淡地、言不由衷地說著。那個胖法官用腫脹的手捂住嘴巴打著哈欠。紅胡的法官胸色更加蒼白,時不時地,他舉起手來,用指頭使勁地按著太陽穴,哀愁似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檢察官偶爾用鉛筆在紙上劃一下,又重新去跟貴族代表談話。貴族代表撫著他那灰色的長胡子,轉(zhuǎn)動著美麗的大眼睛,很得意地點頭微笑著。市長蹺著腿坐著,用指頭在膝上敲著,聚精會神地望著自己指頭的動作。只有鄉(xiāng)長仍舊將肚子放在雙膝之上,小心地用手捧著肚子,低頭坐在那兒,大概只有他一個人老老實實地細心聽著這種單調(diào)的嗡嗡聲。還有那個小老頭兒,將身子埋在椅子里,好像沒有風(fēng)的時候的風(fēng)標一樣絲毫不動地坐著。
這種狀態(tài)維持了許久,令人麻痹的無聊重新讓人迷惑起來,甚至無法排解。
“我宣布……”小老頭兒說著,一面站了起來,可下面的話就被他薄薄的嘴唇給壓住了。
于是,響音、嘆息聲、低低的驚呼聲、咳嗽塊和腳步聲混合起來,充滿了整個法庭。被告?zhèn)儽粠Я讼氯ィ麄兂鋈サ臅r候,滿臉含笑地對自己的親戚和朋友點頭告別。
伊凡·古塞夫低聲對什么人喊道:
“不要怕!葉戈爾!……”
母親和西佐夫一同走出大庭來到走道里面。
“要不要到酒鋪里去喝杯茶?”老人關(guān)切地,沉思似地問她。“還有一個半鐘頭的時間呢!”
“我不想去了。”
“那么,我也不去了。你看,孩子們真是了不起,對吧?他們坐在那里,好像只有他們才是真正的人,其余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你看菲佳,啊?”
薩莫依洛夫的父親手里拿著帽子走到他們前面。他滿臉帶著陰郁的微笑說:
“我的葛里哥里不也是嗎?他拒絕了辯護人,什么話都不愿意說。這種辦法是他第一個想出來的,彼拉蓋雅,你的孩子造成請律師,可是我的孩子卻說不要!于是四個人全都拒絕了……”
他的妻子站在旁邊。她不停地眨巴著眼睛,一邊用頭巾的角揩著鼻子。
薩莫依洛夫撫摸著胡子,低頭頭說:
“居然有這樣的事!我心想啊,這些鬼東西,他們這一切的打算都是枉然的,白白的使自己受罪。可是,我忽然開始明白,他們的話或許是對的吧?他們的伙伴在工廠里不斷地增加起來,他們雖然常常被抓去,可是他們像河里的魚,是抓不完的!我還想,力量也許真的在他們那一邊?”
“斯吉潘·彼得洛夫,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是不容易懂得的!”西佐夫說。
“不錯,是很難懂!”薩莫依洛夫表示同意。
他的妻子用鼻子深深地呼了口氣:
“這些不要命的家伙身體倒很棒……”
在她那憔悴的寬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來,她對母親說:“尼洛夫娜,我剛才說全怪你的兒子不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