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里，中秋家宴還在繼續。</br>　　皇帝兒子十幾個，成年的兒子都在封地上，無召不能入京，宴上除了太子夫婦以外，也只有幾個未成年的皇子、公主。</br>　　要是以往，還有一個最得寵的皇太孫承歡膝下，陪皇帝說說話，喝喝酒。</br>　　今年皇太孫在江南當差，只有一個王貴妃使出渾身招數，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哄皇帝開心。</br>　　然而永和帝根本開心不起來，尤其是看到太子那肥胖的身子，只覺得什么菜吃嘴里，都沒了滋味。</br>　　越發的想念一個人。</br>　　“太子?！?lt;/br>　　“陛下？”</br>　　太子剛要起身，見皇帝擺擺手，又撐著桌面坐下。</br>　　“昨兒你兄弟上了奏章，說要進京在朕身邊侍奉，簡直混賬。”</br>　　永和帝冷笑一聲：“朕身邊難道就沒有人侍奉了嗎？”</br>　　趙彥洛：“漢王是一片孝心?！?lt;/br>　　永和帝默默望著他，冷冷問道：“孝心不錯，但祖宗定下的的規矩還是要守，否則朕的兒子一個個都學他，豈不是亂了套？”</br>　　趙彥洛和皇帝做了小半輩子父子，這種話里的意思怎么會聽不出，只覺得心寒齒冷。</br>　　他咬了咬后槽牙，強笑道：“先帝以孝治天下，漢王想侍奉陛下于左右，正是守了規矩?！?lt;/br>　　皇帝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以太子的意思是……”</br>　　“就召漢王入京吧?！?lt;/br>　　“最好把太孫也召回來?！?lt;/br>　　王貴妃替皇帝夾了一筷子酸筍，“臣妾就喜歡聽太孫說話，不緊不慢的，耐心的很?！?lt;/br>　　“糊涂！”</br>　　皇帝佯怒道：“朕的太孫難不成就是陪你們婦道人家說話的?！?lt;/br>　　“是，是，是，太孫是要幫陛下做大事的。”</br>　　王貴妃小聲嘟囔，“太孫還要陪陛下一宿一宿說話，臣妾這樣的婦道人家，也就只有在邊上眼熱的份?！?lt;/br>　　“你……”</br>　　皇帝瞪了王貴妃，笑著對太子道：“回頭你替朕給太孫寫封信，就說差一辦完了，早些回京來……”</br>　　“陪陛下說話——”</br>　　王貴妃說完，自己先“噗哧”一聲笑了，其余的皇子嬪妃也都紛紛笑。</br>　　內侍一看宴上有了幾分熱鬧，趕緊招來伎人歌舞，足足舞到皇帝薄醉，扶著內侍的手離開，才算消停下來。</br>　　皇帝一走，余下的人也紛紛離席，片刻后，就剩下了太子夫婦。</br>　　“殿下，我們也走吧?！?lt;/br>　　太子慢慢的笑了，沖太子妃舉杯示意：“虧得你啊，生了個好兒子！”</br>　　太子妃看著太子嘴角的冷笑，只覺得心頭突突的跳。</br>　　……</br>　　一入內殿，見秦起等在里頭，皇帝揮開內侍的手，順帶著臉上的薄醉也一消而散。</br>　　內侍奉了茶，悄無聲息地退出去。</br>　　秦起上前回話：“陛下，錦衣衛那頭傳來消息，李興統統都交待了?！?lt;/br>　　皇帝看他一眼，“都交待了些什么？”</br>　　“說是受嚴如賢威逼利誘?！?lt;/br>　　秦起從懷里掏出幾張紙：“余下的罪狀都在這幾張紙上?！?lt;/br>　　“不必看了，也不想看。”</br>　　皇帝并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森嚴地看著秦起，“既然已經認罪伏法，朕該治他一個什么罪好？”</br>　　誰不知道嚴如賢是不得不死，你李興敢把罪名都推到一個死人身上……</br>　　秦起連個猶豫都沒有，“奴才以為李興父子當誅九族?！?lt;/br>　　“好！”</br>　　皇帝一掌拍在小幾上，顯然十分滿意秦起的提議，“不誅九族，難平民憤?！?lt;/br>　　“陛下英明。”</br>　　秦起笑道：“如今百姓都在拍手稱贊，贊陛下是難得一見的明君圣主?！?lt;/br>　　皇帝站起來，沉默不語地走到窗戶邊，一輪明月掛在天空，冷冷照著這人世間。</br>　　“秦起啊，你可知道朕為什么要把陸時葬在皇陵？”</br>　　“奴才猜不透?！?lt;/br>　　“去吧。”</br>　　“是?！?lt;/br>　　秦起躬身退出去，一只腳跨過門檻時，遠遠聽見皇帝說了一句：“因為他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br>　　……</br>　　謝府的書房，談話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