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鳳翩(一)(1/2)
?門沒有落閂,應手而開。)
房間里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毫不意外的勾動了她的心弦,一陣空落落的感覺下,是隱隱的抽疼。
有一些情感自以為拋棄了放下了忘記了,卻又在這么不經意間悄悄的鉆出來,狠狠的咬上心間,哪怕源頭只是一些熟悉的味道,就能瞬間如流水般決堤,沒頂了理智。
她站在門邊,靠著門板,懶散的表象下,手指輕抬,撕下了臉上的偽裝。
“家主。”四名小婢恭敬的福了福身體,行禮。
手腕再抬,她發現在這種熟悉的味道中,連說話的力氣都那么艱難,她所有的精力都要用來抵擋他的氣息。
四人恭順的出了大門,房間里,只留下她和那頂輕紗小轎。
“我沒想到你會出家門。”她終于抬起頭,緊繃的面色下,眼神冷凝。
“家中元老和老家主同意,就可以。”他的聲音,同樣是疏離淡漠,與她的口氣出奇的一致。
她是表象,永遠達不到他那種真正清絕無欲的飄渺,即使人在眼前,那聲音也是遙遠如天際。
或者說,是他的靈魂,她永遠觸摸不到。
手指探出,白皙俊雅,與那輕紗相比更顯透明,完美的找不出一絲瑕疵,當簾攏被撥開,簾子后的人影也露出了他的真容。
窗外,風過柳梢,一枚青綠色的柳葉從枝頭緩緩飄下,掉落在水面上。平靜的水面上頓時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越蕩越遠,越蕩越大。
她的心間,亦是同樣。
華麗的宮裝,艷紅如新婚之夜的嫁衣,明媚似跳動的燭火,奪人呼吸。只是,在那幻如清風的雙瞳下,這所有的艷麗,所有的明媚,都剎那被冰封了。
艷紅,更似千年寒冰層封下的血,永不失色,亦沒有溫度。
冰雕,一尊在雪山頂上放置了千年的冰雕,身體里沒有靈魂,縱然有,也與那風雪同樣冰寒。
那襲衣衫,金色封邊,從脖頸處勾勒著他的完美的身線,寬厚的肩膀,挺直的腰背,每一寸,每一分她都無比熟悉,卻每一寸每一分都依然勾著她心頭猛烈的跳動。
他的完美,她無法形容,縱然移開目光,卻無法移去那情不自禁跳快的心律。
他起身,端莊高貴,紅色的衣衫滑下,全身找不到半寸皺褶的痕跡,舉步時,身后三根金色的衣帶飄起,像極了鳳凰的尾羽。
傳說中火中誕生的鳳凰,卻是如此的冰寒。
唯一傳承自這神祗的,卻不僅僅是他的名字,還有他無法讓人對望的氣度,雍容無雙,也正是這雍容,讓她望塵莫及,讓她不敢靠近。
她是被教條管制下的家教,他卻是與生俱來的淡漠高貴,唯有遠觀無法親密。
可他,偏偏是自己最該親密的人。
一年未見,沒有相擁,沒有憐愛,沒有恣意的吐露心思,沒有欣喜的入懷笑容,甚至連彼此的觸碰都沒有。
他們,不僅僅是久別,更是新婚久別,再見也不過是如此。
“是有事與我交代?”她想起近日發生的事情,輕輕吸了口氣,以最淡然的姿態面對他,平靜無波。
他站在她的面前,三步遠。
如此距離,近的讓她可以數清他細密的睫毛。
如此距離,她卻永遠看不到他的心底。
他撩起衣擺,身體緩緩跪下,雙膝落在她的身前,“單鳳翩見過家主大人。”
她的手,剎那捏緊,身影漂移開。
她討厭這些規矩,討厭到恨;她更討厭他如此平靜著執行著家規,討厭到恨他。
她動,他亦動,依然是在她的面前。
別開臉,她臉上的笑中帶著顫,“很好,我不是你的對手,你想要怎么樣就怎么樣。”
她不如他,自小就不如。
武學的天分,他永遠比她領略的快;琴棋書畫,他永遠比她更為出眾;若她是天才,他則是永遠讓她無法企及的天邊之云。
一個家中,若是出現兩個這樣的人物,本是令家中欣喜的,她不曾妒忌,不曾憤慨,因為眼前人的出色,讓她生不出半點斗爭的**。
這家主之位不該是她的,不該。
即便是跪在她的面前,他依然是如此讓人仰望的出塵華貴,那平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和聲音一樣的遙遠,“‘玉芙蓉’之事涉及皇族,不容半點差錯,家中派我出來與你見面,告知一切事宜。”
他是她的夫,更是家中處理一切事宜的內家主,她與他之間,公事更勝私情,更何況……
她心頭微嘆,她與他,又有何私情可敘?
她伸出手,在堪堪觸及他的剎那,看到他眼中一絲光芒閃過。是了,她這個行為,不合家中規矩,閨房之外,即便是夫,也不能太過親密。
“起來。”她縮回了手,那指尖已觸碰到了他的衣衫,只差半分,她就可以觸及自己熟悉的溫度,可她還是縮了回來。
因為他覺得不合時宜。
他沒有起身,而是一杯茶水雙手高舉過頭,“家主請用茶。”
昔日,她可以隨意的撲入他的懷中撒嬌,可以賴著由他指點武功,甚至可以讓他為自己梳發,他是她在門中唯一親近的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