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攜懷中2歲的世子在蒸汽船上來回折騰，看哪哪稀奇。
    “王叔，海上風(fēng)大。您還是把世子交給奶娘讓他在船艙里休息吧。”朱壽頭疼地勸道。
    他可沒那閑工夫陪秦王到處亂竄。接管西廠后手頭積攢了一堆事。他想開辟新的航線，還有馬六甲海峽，那是必須控制在大明手里的港口。
    劉瑾為了加快筑路、收回投資，沒少得罪地方官衙。到現(xiàn)在他在文華殿的辦公房還堆著彈劾奏章。從西廠各地物流站反饋的信息來看，七成以上的地方官府存在貪瀆的行為。
    狗咬狗一嘴毛。朱壽面臨最大的問題是：這兩條狗都是自家養(yǎng)的。
    朱壽覺得他要未老先衰了。
    韃靼的威脅剛解除，又要啟動對大明自上而下的整改。虧得前面有便宜老爹十幾年來的補(bǔ)漏，不然他都想當(dāng)甩手掌柜。別人都以為他要打江山，殊不知打江山是為了轉(zhuǎn)移國內(nèi)的矛盾。
    最重要的還是自家的老窩。不過秦王的到來，讓他預(yù)感到老窩又要出點(diǎn)什么事。
    秦王把兒子舉到頭頂，讓兒子好好瞧瞧大海。“本王是想在宗人府恢復(fù)宗律，重申‘不許藩王出封地’之前，本讓兒子瞧瞧大好山河。”
    朱壽皺眉：“只要本宮在世一日，變不會收回成命。秦王叔多慮了。”
    年輕的秦王停下腳步，把兒子交給侍衛(wèi)，抱著手凝視眼前過分年輕的太子殿下。太子果然對宗室格外友善。
    宗室眾位王爺對‘寬厚仁慈’的弘治帝只有敬。對打敗韃靼震國威、提出放寬宗律的太子，喜愛異常。他這次來，帶著宗室們的厚望。看太子對他的態(tài)度，多半會成功。
    “太子為了大明時常在外奔波。本王身為藩王，也想替大明盡一份力。蝦夷孤懸海外，不如讓本王替太子鎮(zhèn)守？”秦王試探道。
    如果太子的目標(biāo)是讓打下元朝的疆土，那么總有人要管理遠(yuǎn)方的疆土。
    朱壽心中冷笑。宗室竟然想從他口中奪食！欺負(fù)他脾氣好？！他脾氣好嗎？他怎么不知道。
    “在諸位王叔中，本宮與秦王叔最談得來。本宮就說幾句真心話。”朱壽不加掩飾地道，“本宮對宗室友好，也是想推卸責(zé)任。上玉牒的宗室有一萬多人，知道要養(yǎng)活這一大群人有多累嗎？臟活累活都讓父皇和本宮干了，宗室們只要享受成果，何其不公！宗室享受朝廷供養(yǎng)，總得干點(diǎn)事回報一二。”
    “至于鎮(zhèn)守地方，那也不是不可以。前提得是王叔親自打下的。要不本宮借兵給王叔，王叔試試攻打日本？”朱壽笑瞇瞇地說。
    秦王嘴巴微張，眼孔放大，心里不停地罵娘。
    你家祖宗搶了皇位，把宗室當(dāng)豬崽養(yǎng)。現(xiàn)在宗室人多了，嫌棄我們耗費(fèi)糧食？弘治帝限定了我們納妃的數(shù)量，你這小子更好，想讓我們自力更生！借兵打仗？皇帝放心讓藩王能掌兵權(quán)？傻子才信。
    看著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朱壽都能猜到秦王在想些什么。
    宗室們就是太閑，總想給他搞事。朱壽眼珠子一轉(zhuǎn)，有了主意。
    “秦王叔，我下一步打算讓天下所有人繳納田賦。愿王叔助我！”朱壽突然正衣冠，彎腰作輯長拜不起。
    秦王被震得頭暈?zāi)垦＃幼屪谑易粤Ω凰悖€想讓宗室交稅？！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假仁慈的弘治帝有多可愛。
    朱壽嘴角含笑，看到秦王一臉懵逼，心情格外舒暢。
    改革田賦需要大量的人手，上了這條船，都得為他所用。朱壽壓根沒有遮掩的意圖。
    在外圍偷聽的新科進(jìn)士們呆若木雞。他們終于知道了康海發(fā)‘癔癥’的根源。他們的臉色和秦王一樣難看。進(jìn)士哪里有傻子，太子能讓他們聽到這些話，肯定做好拉他們一起下水打算。
    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改革田賦遇到的阻力有多大！以史為鏡，瞧瞧商鞅、王安石的下場。他們現(xiàn)在能下船嗎？
    “太子殿下以為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嗎？”秦王鐵青著臉，用尖銳的聲音回道。
    朱壽收回作輯的姿態(tài)，傲然立于甲板之上。他微微抬頭，抿起嘴，“權(quán)貴們瘋狂地兼并土地，帶來的是數(shù)以百萬計(jì)的流民。太祖當(dāng)過吃不飽飯的流民，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無須本宮多言。秦王叔可知，河套、瓊州、吐魯番、曾經(jīng)的內(nèi)行廠作坊安置了多少流民？那段日子，流民的數(shù)量讓父皇和本宮難以安眠。”
    “就因?yàn)榇竺鞣e重難返，老天才讓本宮成為父皇唯一的皇子，天命本宮變革人間道！”朱壽一身浩然正氣，鏗鏘有力地道，“大明往后推一百多年，誰會比本宮更有條件、能力和實(shí)力？本宮若不做，還有誰能！還有誰能讓大明河清海晏！”
    “還有誰！”朱壽的暴吼聲在眾人耳邊回蕩。
    新科進(jìn)士中的不少人，從朱壽號召收回河套時就發(fā)誓向太子效忠，寥寥幾句話更是挑動起他們的一腔熱血。土地兼并是每個王朝遭受的難題。如果天下所有的人都需要交納田賦，有免稅權(quán)的權(quán)貴們，還會不節(jié)制地并購?fù)恋貑幔?
    康海沒想到太子會在眾人面前暴露心聲。想要讓天下人交田賦，就算太子也會遭受難以想象的阻撓。康海佩服太子的勇氣，第一個站出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