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零三(1/3)
?白敏中聞言矢口否認,坐起來擺擺手道:“我自言自語……”
張諫之面上無波,走進屋點了燈,又去取了一條毯子,拿過去遞給她:“看樣子半夜會下雨,多搭一條罷,免得冷。角落里……寒氣很重。”
他說話總是這般不緊不慢的,看起來也似乎沒什么悲喜,但哪有人生來就這樣?變成這樣定然是有緣由的。
白敏中道了謝,接過毯子側身朝里重新躺好。張諫之熄了燈,屋子重歸黑暗,白敏中復睜開眼,翻個身看看,蔡瓊已是不在了。
一夜好眠。
次日一大早,鎮東的泥瓦匠師傅便挑著工具擔子上了門。待客人們都起了床,那泥瓦匠師傅拎了一串小炮竹,噼里啪啦放了一陣,嘴里吆喝著:“驅邪氣啦驅邪氣啦……”
張諫之卻只站在后院門口遠遠看著。
白敏中從伙房里探出頭去,只見確實有些不干凈的東西跑出來了,她連忙又窩回灶膛口繼續燒火。大榮說:“放個炮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沒見過世面?!?
白敏中的臉被灶火烘得發燙,心里嘀咕,哪里沒見過世面?這些不入流的臟東西不能亂招惹的,越是不入流便越是無賴,萬一被纏上了可是要倒霉的,只好裝作沒見到。
她打個哈欠,那邊阿堂已經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朝她喊道:“小白,有個叫蔡老爺在柜臺退房呢,臨走前讓你過去一趟?!?
白敏中回過神,揉揉臉起身往前邊去。
蔡行青果真站在前堂的柜臺等著,賬還沒結,白敏中賬本都沒翻,便報了個數給他。蔡行青摸摸胡子,笑道:“小姑娘記性果然是很厲害的,老夫現下雖算不得十分發達,但將來的事是說不準的。若老夫發達了,你又想挪個地方換碗飯吃,便到東海府來做賬房罷?!?
他言罷,又從身后的仆從那里拿過一冊書來:“這書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不過老夫做了注,你若到了東海府,這也算得上一件信物?!?
白敏中猶豫半天接過來,想了會兒說:“我可能不會走的罷?!?
蔡行青笑笑:“世事說不定的啊。張掌柜固然好,但未必會在這小鎮子上待一輩子……”胖老頭瞇眼想了會兒,笑道:“非池中物啊?!?
白敏中覺著他說得神叨叨的,比雙橋鎮的神婆還厲害。她低著頭,與蔡行青結了帳,等他走了,這才翻開流水簿提筆記下。
她擱下筆想一下自己還有多少個銅板,便去拿了幾個,下午找了個不忙的時候,與張諫之說了聲,便出了門。他們這間客棧在通濟街,通濟街一路往南,第三個路口拐彎進去便是一家喪葬鋪子,賣棺材賣金銀紙。
白敏中買了一沓金紙,拿在手里估量一番,怎么著也能疊百十來個元寶了。
因客棧中隨時可能有事,白敏中在外頭也不能待久,便又匆匆趕回去了。阿堂瞧見她手里的金紙:“你要疊元寶化給誰啊?”
白敏中掉頭看看他,沒說話,匆匆忙忙就往里去了。
大榮瞧見她,也是問了一問,又說現下不忙你趕緊疊,過會兒還得燒飯呢。白敏中就拿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埋頭疊金元寶。
她手腳很麻利,不消一刻鐘便疊了一堆。
她往簍子里裝時,張諫之恰好走進來。張諫之只看了看,沒問她話,又說:“樓上有屋子得拖一下地,有空去收拾下罷。”
白敏中手腳匆忙地將紙元寶全丟進竹簍子里,又奔去前面干活。
梅雨季結束之后的夏日才真正開始熱起來,大太陽曬得人發昏,哪怕是到了傍晚,余熱仍舊襲人,吃個晚飯都滿身汗。
大榮煮了一大鍋綠豆粥,涼了之后給店里客人一人送了一碗,最后剩四碗,大家當晚飯吃。
白敏中吃得很快,張諫之過來時她已經吃完了。他站在伙房門口只瞧了一眼,聲音很低地說了一聲:“你將我的那份也吃了罷,我沒有胃口。”
大榮在一旁瞪眼,待張諫之轉身走了,這才戳戳白敏中:“掌柜憑啥對你這么好啊,你要給他當媳婦兒嗎?”
白敏中端起那碗粥往后退了退,轉過身吃起來。
大榮“嘖嘖”兩聲:“吃那么多有什么用,不長肉又不長個兒的,白搭?!?
白敏中不理他,迅速喝完粥,眼見天黑,便拎了竹簍子,開了后門跑出去,拿了火折子點了火,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便將那一簍子紙元寶都化了去。傍晚風不算大,但灰燼很快便被卷了上去,在空中不斷盤旋著。
她驀地一回頭,只見張諫之站在后門口看著她,嚇了一跳。
她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拎起空簍子。張諫之道:“化給家人的么?”
仍舊是無悲無喜的老樣子,卻看得白敏中有些發憷。
白敏中搖搖頭,老實說:“一個朋友……”
至此,張諫之便也不多問,偏過頭咳了兩聲,說:“進來罷?!北戕D身進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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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當真是那塊桃木床板的關系,蔡瓊之后竟再也未出現過。白敏中想,也可能是這小子拿了元寶回去逍遙了,便不再來了罷。
真好啊,終于消停了。
然而,張諫之卻沒緣沒故地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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