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誕辰賀禮(1/3)
德讓夾了一筷蒸得爛爛的脫了骨的臘鵝放進燕燕面前的碗里,端起燙得熱熱的米酒說道:
“來,敬你一杯。”
燕燕端起杯子笑瞇瞇問道:
“好幾杯都喝了,這會兒才想起來,敬什么?”
德讓借著已有了一點酒意,乜斜著眼睛笑道:
“小別勝新婚,就祝咱們今天這一聚。”
燕燕啐道:“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哪里學來的。是不是在南京有什么艷遇?那是個專教男人學壞的地方。”
“我在南京一共就住了一晚,還是在留守府和兩個大男人一起吃酒。那個耶律休哥也真是,府中連個女伎都沒有,佐酒的曲子都是十面埋伏。”
燕燕捂著嘴大笑,道:
“算他有良心,從前在南京統領重兵的哪個不是王爺,像他這樣年輕、沒有爵位的還從來沒有過。他要是不盡忠職守連你這個薦主都對不起。”
德讓這會兒心情不錯,又取笑道:“你擔心我有艷遇,是吃醋嗎?”
燕燕嬌羞一笑,“呸”了一聲,又斂容說道:
“說正經的,四哥,你現在單身一個人了,先帝也走了一年多了。我們成親吧。”
韓德讓驚得差點兒被剛送進嘴里的一口菜給噎住,梗了梗脖子道:
“你,你說什么?這怎么成。”
“怎么不成?”
“這還用問?你是太后啊,先帝的面子,皇上的面子往哪放?”
“先帝的遺孀、皇帝的娘就不是人?就必須守身如玉?還是只能偷偷摸摸?那樣先帝和皇帝就很有面子是嗎?”
韓德讓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是高興又是煩惱,高興得是太后對他的一片真心;煩惱的是這事實在理不出個頭緒,不知道怎么開始的更想不出如何了局。其實漢人崇尚的儒家禮法也并不禁止寡婦再嫁鰥夫再娶,但守寡的太后、太妃卻不行,這除去為了道德禮法,還是為了尊崇皇權。皇帝的女人必須冰清玉潔,不管是皇帝生前還是死后,他的后妃只能專屬皇帝一人。蕭燕燕的話沒有錯,這種禮法就是自欺欺人,歷史上有權勢的太后有私情的比比皆是,只是不公開而已。但是他又不能不顧忌這種禮法觀念,尤其是當他想要契丹朝廷擺脫野蠻陋習,接受中原文化,就不能不遵從儒家哪怕是虛偽的禮法,否則就會受到敵國的鄙視和國中漢人的反對。
德讓不知道怎么才能理清這亂糟糟相互矛盾的道理,怎么面對這個至尊無上卻只想表明對自己的一片真心的女人,嚅囁道:
“這件事沒有道理可講,所有冠冕堂皇的道理都是騙人的。但是不能不講利害,敵人會利用這件事攻擊你我,攻擊朝廷。新朝剛剛立足,還不穩固。最起碼也要再等等。”
燕燕看他認真為難的樣子不禁好笑,說道:
“好了,好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不過是要你明白我的心。那就等到先帝大喪滿三年,你喪妻兩年之后再說。到時候即使不對外公開,我們也要私下舉行婚禮,不為別的,為的是我們自己和宮廷內部知道我們是堂堂正正而不是偷偷摸摸。好不好?”
韓德讓心里仍是顧慮重重,其實現在這件事在太后宮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契丹祖制對內侍宮女議論宮闈之事處罰非常嚴厲,只要有人敢說一句,可以立即處死,所以沒有人敢于亂講。雖然仍是紙里包不住火,幾乎盡人皆知,但要是像燕燕所說再往前走一步仍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國中那些敵視自己的契丹貴族會如何反應?到時候皇帝已經長大成人,皇帝會怎么想?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既不想偷偷摸摸,又不能光明正大,注定是一道無解的難題。飲了口酒,故作輕松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咱們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燕燕忽然問道:“后天是什么日子,你該記得吧?”
“后天?”德讓眼望天花板想了想道:“南京人說‘臘月二十七,殺雞趕大集。’你是說這個?”
燕燕瞪了他一眼,語帶責備道:“你呀,真的是忙昏了頭。今年九月你剛剛讓禮部上奏,將臘月二十七定為千齡節。今年第一次過這個節,難道你就忘了?”
皇帝耶律隆緒的生日是臘月二十七日,朝廷剛剛確定這一天為千齡節。
德讓一拍額頭,叫道:“哎呀,看看我這個腦袋!多虧你提醒。”
燕燕氣道:“第一次過這個節,不論大小別人都準備了禮物,連長公主都親手繡了香囊,你這個倡議的就給忘了。”
德讓憨笑道:“你等等。”
說著就起身進了后帳,一會兒背著手轉了出來,笑咪咪道:
“你看看這是什么?”
他拿出一個黃綢包裹放在堂中條案上,招手讓燕燕過來看,那是一個兩個巴掌大的錦緞包面的盒子,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溫潤象牙一頭拴著絲帶一頭嵌在布扣里把蓋子系緊。德讓輕輕一撥,打開蓋子,里面躺著幾本手繪的圖書。
燕燕拿起來一看,赭黃色暗花彩綾的精致書皮上寫著《蒙求》兩個大字,她拿出第一本翻了翻,里面每一頁都是一幅手繪彩圖,每幅畫都是焦墨勾線略施淡彩,氣象不俗筆法細膩,一看就知非是凡品。畫的下面寫著蠅頭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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