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 心根法塵鏡上痕(2/2)
中,他呵笑道:“沒想到本少爺的琴聲竟能如此令人感動!”
江弘保長嘆口氣,知道自己敗了,劍敗了,就連琴藝也敗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在琴音中早已失神。
技藝高超不算什么,彈出能讓人身臨其境,又如癡如醉的琴音,問世間又有幾人?
他搖頭道:“云二公子,果然盡得無望老前輩的神技,在下是自嘆不如!敢問公子彈奏的是何曲子?”
云璞黯然一笑,道:“其實,這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這只是我聽你那激昂的刀光血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一直向往的江湖。我自從出山以來,所見所聞,無不是這江湖中生命的卑賤,無不是為了某些權利去踐踏別人的生命。這也只是有感而發,只是對逝者的哀思罷了。”
江湖如戰場,沒有人知道會有哪一天自己就成了那腳下的白骨。
聽罷此話,江弘保覺得技藝雖敗,但仍不肯咽下那口不甘,繼續問道:“在下愚鈍,這無譜何成曲呢?可否再想向云二公子請教請教。”
云璞笑了笑,心中自然明白江弘保的意思,便說道:“我對琴技不算太了解,但師父說過,要想達到琴藝高度,便要把曲譜給忘了。”
“忘了?”
云璞繼續道:“任何琴音弦律若是著于曲譜,其意境,難免就會受到限制。原本可以表達流水的動性,也可以表達浮云的飄逸,就看作曲之人如何詮釋,可是任何詮釋卻都只能傳達出一種意念,而割舍了另一種意念。”
云璞見江弘保等人點頭,又接著道:“以剛才江公子的演奏來說,你已經精確地捕捉到琴曲中的涵意,而且也懂得將心神貫注于曲中,并借著高超的技巧,達到心與曲合的境界。”
喘口氣,云璞繼續道:“像這樣子彈琴,你永遠是受曲譜的擺布,作曲的人要你彈水,你就無法彈云,勢必破壞整個曲子的流暢。如此,你的琴藝雖好,卻也無法突破精進!”
聽著聽著,江弘保似是有些明白地陷入沉思之中,他深深在想,想得都忘記了自己原本的心意。
云璞給他一段仔細思考的時間,以消化他剛才那一番話。
然后,云璞緩和語氣道:“所以,演奏時,不論是笛、是簫、或是琴,唯有忘掉有形的曲譜,讓自己的心靈一片空白,毫無其它曲調的雜思。
這樣,才能想到什么意境,就奏出屬于那層意境的音律,毫不拘怩有形,如此自然會達到曲隨心生的無形境界。那時,任何音韻弦律的演奏,都是心靈的演奏,也唯獨人類的心,方能體悟天地萬物之間復雜的變化和種種聲響。
因此直接由心靈深處所奏出的音律,才能真正符合自然宇宙的律動,方可算是接近天籟之音的高超演奏。”
再看江弘保,他早已癡然沉醉于云璞所說的一番話之中。
良久……
江弘保幽幽長嘆一聲,道:“我向來自傲于樂藝之精,以為少有人可比我藝高超。如今方知此道之不可窺,昔日自以為是之謬,想來著實慚愧。”
他是輸得心服口服了!
江弘保轉身與辜老大和眾人抱了抱拳,臉色沉郁地飄然離去。
星仔茫然不解道:“他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受了很深的刺激!”
一旁的辜老大感慨道:“江弘保在江湖中,是出名的愛樂成癡,而且向來目高于頂,如今云二少一席話,揭發樂藝之道最深的奧妙,卻是他從未窺見的殿堂,他豈有不受刺激之理!”
四哥若有所思道:“云二少這番話,何止是闡明樂藝的妙境而已。武學一途,不也是要超越有形,尋求心靈的無形,這就是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云璞驚訝的看向四哥,他的話,就像當年師父教導琴藝時說過的話。
無望老人曾說:“要做到能把妄想及身體的感覺化掉,你就解脫了。念頭要化掉,需要有相當大的智慧,功夫要做到忘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你還記得我的那句佛偈嗎?”
十世古今,始終不離于當念。
所以無望老人從來都不教云璞任何招式,也不教導云璞任何道理。
這才成就了今天的云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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