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之章 第四十一章 東昌禍起邊防危(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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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與江西張、鳳陽朱而已。江西張家道士氣,鳳陽朱家暴發戶,忒小家子氣。’
這是王星平這幾日一直都在回想的話語,能夠在大明的地盤上明目張膽的編排老朱家的不是,還是當著藩王家的屬臣,也就只有那幾位身居曲阜高城深池中的衍圣公家人才敢如此倨傲,說起話來毫無顧忌。
王星平一行二十天前在揚州過了下元節,舉子們繼續一路北上,渡了淮河之后,運河河面便漸次開始有些封凍,故而又轉為陸行,花了從揚州到淮安一倍的時間才趕到徐州。一行經沛縣北上山東后在濟寧州便離開了航道由張炳芳引著去了兗州,既然到了自家哥哥地盤,不去魯王府見一見張耀芳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張耀芳以副榜身份為魯王府右長史,掌王府之政訟,率府僚供乃事,算是總其庶務,本身又是科途出身,無論在兗州府還是滋陽縣乃至任城衛都是說話擲地有聲的人物。其地位超然,是兼有府官和國官的存在。張耀芳久在兗州地面與曲阜孔府過從甚密,舉子們上京要參考,路過山東自然少不得要去孔廟拜一拜至圣先師好求個金榜題名。
孔府專門擺了二等賓宴,負責接待眾人的更是當代家主孔尚賢的侄兒孔胤植,是時王星平見孔府中俱將大明皇室的供奉放置一旁不用,故而有所疑惑,先前的那話便是當時從這位弱冠少年口中所出。雖然這一位只是孔家家主的侄兒,但孔尚賢兩子早夭,皆無后嗣,這位侄兒實際上就是孔家真正的少主。縱然孔家歷代受大明深恩,但別人依然從骨子里看不起朱明皇室,縱然說這話時陪同眾人就有幾個都是魯邸中人。
后來還有人喝多了胡亂編排,說什么孔子在唐時就受封的是文宣王,相襲至元,是大明的世宗皇帝覺得封王不妥,才又給改了個先師回去,別人心有怨懟也說得過去,不過在王星平看來孔家這種行為后世見得多了,純屬拿起筷子吃飯,放下筷子罵娘的真實寫照。
不過王星平也是經歷了這一番對恩威并重四個字才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一味賣好最后反而適得其反。但又想了想,那位孔家少主他日若是襲封,一樣用不了幾年便能位列三公,若是上京面圣班列更在大學士之前,世間事往往就是如此不公平。嘉靖年間為了保護孔府、孔廟,曲阜縣更是專門將大批平民遷移他處安置,如今這縣城其實就孔家一個大戶,周圍更多是孔家家奴和佃戶,什么花戶、糧戶、牛羊戶,整個曲阜可說是衍圣公的國中之國了,也就難怪別人如此乖張,畢竟孔府被當作地主清算還要是數百年后的事情了。
想想這支被蒙古人換過種的夫子后人能夠享有如此本不合理的供奉,王星平對大明王朝的認知也就又差上了一分,不過關于國中之國,王星平很早就有這個想法,他在貴州搞的一套也是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只是剛剛起步,更因著孔家靠的是皇帝賜予,而王星平則想自力更生。
只在曲阜耽擱了半日,眾人又啟程朝泰安州而去,畢竟孔廟都拜過了,不去泰山憑吊一番實在不像個文士做派。
先時在浙江見過往來普陀山朝拜觀音的客船原本對泰山的旅游業心中也有所準備,然而當一行抵達泰安州后王星平還是被人流給嚇了一跳,一座小小州城,尚未進城便都是鱗次櫛比的客店,都冬日了,往來客流還有上千的樣子,其中居然還有自云貴遠道而來的香客。而據聞每年到泰山朝拜的香客便有八十于萬,比之后世的5A景區也不遑多讓。
聽張耀芳說這還是淡季,若是旺季每天上山的香客就數以八九千計,泰山上每人一錢二分的稅山銀每年就要收出近三十萬兩,數倍于山東剛剛加派的遼餉,更是近百倍于山東一年的正課。
有地主帶路,王星平等人入住的自然也是當地最好的客店,光是店例銀子便要三錢八分一人,一應酒食還要另算。
那客席也分了三等,上泰山的香客早上都是素席,中午在山上也只吃些素酒果子,大抵有個齋戒沐浴的意思,是所謂接頂。不過晚上回到客店的招待則是依據出錢多少而論,燒過了香回到店中,店家都要設席為賀,大抵是此地靈驗,求官得官,求子得子,求財亦得財。故而晚宴也分作三等,最下一等三四人一席,只有糖餅及肴核,有彈唱為樂。中等的兩人一席,便可聽戲,大些的客店都有專門的戲子寓以供表演所需,至于王星平等人選擇的上等席則是一人一位的專席,各種糕點果品也更齊全,一樣是要演戲。那日接待王星平的客店入夜之后演戲的便有二十余處,彈唱的不可勝計,粗粗算來也是上百人的規模,而這樣的大店光是泰安州城外便有五六家還多。
只不過王星平不信這些,故而也是葷素不忌,即便上山之前也要吃肉,而下山之后別人飲酒狎妓他也不去,也算是異于常人了。
而現在眾人腳下所在的東昌府臨清州便是此時運河在山東境內最大的一處口岸關津,卻已是王星平從泰山下來五日之后了。
從宣府張家口堡外販來的羊肉都是在出發前便以涼水澆透凍得板結,等在臨清城外酒樓的大廚調治下重新化開熬作濃湯,配上此地特產的佐餐醬菜在這冬至日的夜中便最是能夠消解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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