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屋一更(2/3)
只是這樣簡單的三個字,劉徹眼眶卻濕了,你何苦……
苦。
他哪里不苦?
“阿嬌……”
他囁囁著嘴唇,模糊地呢喃了這么一句。
陳阿嬌拿著筆,在簾子后面,按著竹簡在寫什么東西,已經不再抬頭:“陛下還是不要再往前一步為好,否則民女讓人將陛下扔出去,似乎不怎么好看。”
劉徹愣住了,這熟悉的,帶著調笑的口吻,往昔的一切記憶都從心底冒出來。
陳阿嬌坐在漆案邊,歪著腦袋,從他的食盒里拿了一只雞腿,挑眉告訴他:徹兒你還是不要將此事傳揚出去為好,否則我便再不給你偷偷帶糕點。
那個時候他生了病,忌油葷,只能看著陳阿嬌將他吃食之中的肉食全部挑走,自己卻喝著味道寡淡的粥,每次看到阿嬌吃東西都垂涎三尺,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威脅自己,年紀開始大了之后,他也不是那么好哄騙了的,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從來都是那個什么也不比多想多問的徹兒。
他忌口忌了半個月,等到終于能夠食葷腥了,去館陶公主府找阿嬌,阿嬌卻對著鏡子翻白眼,轉過臉來就數落說都是他的錯,不然她不會半個月就胖了那么多云云……
小時候劉徹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可是他甘之如飴。
此刻,聽到陳阿嬌不讓他往前一步,他那慣性起來,竟然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即便往日他只是膠東王,而今日是大漢天子。劉徹有些訥訥,此刻完全不能顧及到自己身后的人的想法和表情,劉徹站在那里,只覺得煎熬。
“阿嬌姐……”
他這樣喊她,讓里面陳阿嬌的筆頓了一下,她看到了阮月的自我評估,頓時覺得有趣,竟然輕笑了一聲,有意思。
將這自評放到一邊,陳阿嬌看向了下一張,卻不妨瞧見了眾多白帛之中的一張,拈出來一看,陳阿嬌的臉色頓時又沉了許多,她菱唇緊抿,這冷冷地一勾——這上面關于趙婉畫的評價雖然不說是很糟,可是絕度低于平均線很多,陳阿嬌作為上司,給趙婉畫的職位可以說是相當高明了。
她一心二用,將這些有問題的帛書全部丟到一邊去,才對前面已經等候許久的劉徹,她提醒道:“陛下錯了,錯得離譜極了,這里沒有什么‘阿嬌姐’或是‘阿嬌’。
劉徹這才注意到她對他稱呼的轉變,以前是徹兒,或者是劉徹,親近的時候喊徹兒,惱怒的時候直接喊劉徹,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了“陛下”,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忽然覺得,他喜歡的那個阿嬌不見了。
館陶公主說阿嬌性情是大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摔了一跤,什么事情都可能有,劉嫖責怪自己,說都是他,可是他心里比館陶公主更難受。
后來他雖然時不時都去看她,可是劉嫖似乎想重新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寵溺著陳阿嬌,一切似乎推倒了重來——他喜歡的那個阿嬌,終于不見了。
何人能夠理解他的痛苦和隱忍,是上天在懲罰他,要他孤家寡人,即便所愛就在眼前,卻也不知道那人軀殼里住著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靈魂。
他曾悄悄找了方士驅邪算命,卻都說阿嬌沒有事情,一次又一次,再長的愛戀都會被消磨干凈。
直到他登基,直到他受到竇太皇太后的轄制,他母親王太后和平陽公主都告訴他,皇后之位該換人了,他的謀士們也覺得如此,甚至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要一個刁蠻的皇后,他需要一個沒有權勢的,比較容易掌控的皇后,而衛子夫和念奴嬌,都是最佳的人選。
……
陰差陽錯,他多想就這樣進去告訴她,問她,知道她到底是發生了什么,可是他不敢,因為他已經預知到了一種慘烈——從陳阿嬌的語氣之中。
那就是他熟悉的人,熟悉的語氣,甚至是那熟悉的性格。
“阿嬌,我知道是你,這些——”
“陛下慎言。”
這句話終于也對劉徹說了,陳阿嬌冷冰冰地彎起唇角,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刻薄惡毒,她縱然是知道自己失憶那幾年大反常態,但是往日里對劉徹那么多的真心實意難道都喂狗去了嗎?
哪里是喂狗,分明是喂豬!
陳阿嬌一按自己的太陽穴,忽然發現,無論怎樣做心理建設,她始終難以釋懷。
無法釋懷。
她自私自利,從來不喜歡無緣無故幫助別人,她幫助別人就是為了等著別人的回報,如今卻有個忘恩負義的劉徹,不管他此刻有多少理由,到了她這里,通通成為了無力,陳阿嬌還是那句話,那個想法——現在她不想看到劉徹。
大漢天子,卻在這竹簾前面磨磨唧唧,他大約是還沒看自己寫給他的竹簡吧?
陳阿嬌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無情無感道:“你鴆殺了陳阿嬌,如今還要殺死我嗎?”
陳阿嬌,我。
這應當是一個人,可是這句話前后兩半的意思是不一樣的。
劉徹忽然就明白了,她的話,像是當頭一盆冷水給他潑下來,什么都醒了。
陳阿嬌說:“你走吧,別來煩我。”
語氣淡淡,依舊無情無感。
劉徹終究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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