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4)
意味。他臉上那近乎抱歉的笑意更像是對自己的憐憫,仿佛只有他們才是同氣連枝的親人,而自己始終只是局外過客而已。
然而,周瑜也著實不明白自己誤會了什么、所謂身世又是什么謎題。宛如惡兆一般,司馬弦哭泣的臉孔倏忽浮于眼前,頃刻間便化作密集的鼓點敲擊拍打著心臟。強烈的直覺與飽滿的暗示都在告訴他,“身世”才是他一直未曾知曉卻始終關鍵的所在。因此他雖是很不情愿,卻仍然面不改色,只輕輕咬著牙齒問道:“……什么身世?”
司馬朗聞言,倒是有些意外地微微睜大了雙眼。
這是不可置信的眼神,那眼中的疏離與悲憫較之于前時更甚。
沒有人說話,仿佛還能聽見院內雪花覆在地上的聲音。
周瑜感到自己被孤立了起來。被司馬朗用這樣陌生的目光打量,他感到渾身不自在,卻強迫自己不動如山。周瑜想起適才剛來這里懇請老師替他說些話時,對方那無能為力的神情與話語。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這位侄子如他父親一般倔得很,又真真是難說話的主。你想與他就此事談判,為師卻只怕你吃了啞巴虧。”老師搖著頭,只重重地嘆著氣拍了拍周瑜的肩膀。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
周瑜確實是領教了。
只不過坐在席上喝著熱茶談些家事,他都覺得面前的年輕男子有著經年磨練出來的強大氣場。司馬朗的言語有振聾發聵的力量,看似家常閑話的詞句卻更像是兵法來往。身長九尺有余的司馬朗,即使坐下也有如玉山巍峨,那雙溫厚的眼角在彎著笑意時卻格外威嚴,似是以柔綿之勢將人攻上絕路,進退維谷。
“這種事我說便是多嘴,你還是親自問她去罷。”司馬朗靜默了良久,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收斂起先前的神情,臉上露出既禮貌又輕松的微笑,順手替周瑜和自己又斟上一杯茶:“舍妹是有意同我回去的,你若不信也可親自問她。”
周瑜內心的防線在一點點坍塌。他覺得自己在這場爭辯之中根本不會輸,也并沒有輸。只是他也忽然明白,有些事卻并非一場辯論能敲定結局,他自以為了解的都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既如此,瑜便告退了。”周瑜內心五味雜陳,卻愉快地回以笑容,又不卑不亢地起身施了一禮,抬起步伐向門外走去。
司馬朗望著他的背影,握著茶杯的手指懸于半空。鼓噪冷風將周瑜赤紅的斗篷獵獵揚起,一如他純粹的心境與熱情。雪光勾畫出他英挺的身影。縱使內心如黑云壓城般風起云涌,可微側的臉孔上卻仍描勒著波瀾不驚的冷靜神情。年紀輕輕便有此定力,少年英杰的評價也果真是所言非虛,司馬朗內心暗忖著。
可是。
“公瑾,你還是太年輕了。”
他注目送別周瑜的離去,笑著輕輕放下了遞至唇邊的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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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本該是團圓的除夕,而今卻誰也沒有過好。
司馬弦抱著膝蓋坐在凍冷的河邊。是夜無星亦無月,雪光卻將寒夜擦拭明亮,寂渺的天穹籠覆一層輕薄銀衫。風搖云散,凝凍的河面便宛如明鏡,映出河畔千里冰封的霜雪,和那長空之下清冷孤寂的遠山。
積雪將鑲了羊毛的斗篷封邊吞噬殆盡,司馬弦凝視著凍結的小河,一襲潔白的衣裝亦同冰雪相融。這條以往只淺斟低唱著流淌的狹窄河川,此刻卻如藏鏡一般收容了萬象森羅。此刻的她想起孫策。逃離了一切的安慰與同情,獨自一人坐于大江之畔輕撫江風的孫策,那時的他竟是如此堅強豁達。臨別之際,他的面龐較先前成熟老練了許多,望向周瑜和司馬弦的眼里有深切的擔憂。
伯符,從前笑你都是假的,其實你活得比誰都透徹。司馬弦這樣想著,便悲哀地輕笑了起來。她將臉埋進環抱膝蓋的雙臂之中,緊閉的眼角卻已淌不出一滴眼淚來了。靜謐與朦朧之間,她恍惚感到腳尖被溫暖的織物覆蓋,遭雪水浸濕的腳趾竟也不再傳來錐心的冷與疼。
司馬弦猶豫著抬起頭,看見周瑜就坐在她的身邊。她的腳上蓋著他適才剛脫下來的斗篷,還帶著暖熱的體溫。
周瑜望著她,明朗的目光在雪夜燎燃成炬。他沉默地拉過司馬弦凍僵的雙手,看著她如玉筍般通透的指尖微微泛著紅色。司馬弦眨了眨干涸的雙眼,低著頭想將雙手自他掌心抽出,卻在后撤的瞬間被他一把拉過,隨即整個人都緊緊貼在了他的懷里。
“為何一直都不告訴我?”周瑜沉著聲音,在司馬弦的耳邊輕輕發問。他的聲線柔沉安穩,溫熱的吐息散在耳后,如春風化雨般浸潤,使她被揉亂的思緒安謐了些許。
一定是大哥的暗示吧,司馬弦想道。兩年的時光似是孕育了必然的默契,只需交換眼神便能探得對方心中所想,因此她不必開口問詢,自然也知曉周瑜所問何事。
“公瑾若曾問過,我定然據實相告。可你不問,我又何必自揭傷疤。”
“聽你大哥那樣說,我倒也能猜個大概。”周瑜嘆氣,抬手輕撫她后腦烏密的頭發。最初聽聞司馬朗談及身世卻又不欲多言時,他雖是不明就里,可還能從那遲疑的神情中讀出些不詳的東西來。他不怪怨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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