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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就有點接近生接近希望的意味。起先她沒動,動不了,任聲音在遠處響著,一遍遍地咬著她的耳朵。這時候她奇怪自己還有耳朵,還能聽到這么細微的聲音。后來,后來她猛地一躍,那可真是一躍啊,就跟向導哈喜達比武時那樣,噌就給騰起了身子。
“有人活著!”她這么喊了一聲,就沖聲音的方向撲過去。
黎明遲鈍的光亮下,司徒碧蘭看見一雙手,先是一雙手,舞著,動著,從地層伸出來,像是要抓住天空,抓住陽光,可又抓不住,所以舞得很絕望。接著她看見頭,真是頭,天呀,是頭。她撲過去,沖那顆頭撲過去?!袄箱撆凇彼傲艘宦暋_@一聲,是山谷里最為嘹亮的一聲,也是最最激動人心的一聲。
那顆頭上有一雙眼睛還在撲閃,盡管撲閃得很弱,但仍舊撲閃著。聽到司徒碧蘭的喊,那雙眼似乎掙扎了下,然后緩緩地,艱難地,沖她望過來。那是怎樣的一望啊,司徒碧蘭這一生,都忘不了那一望,忘不了那目光。
忘不了……
老鋼炮就是那個老兵,來自河南,是跟司徒碧蘭一起來到特二團的。沒啥過硬的技術,但就一條,能吃苦,再累的活,他不嫌累,再苦的事,他不嫌苦。這組里的儀器,多的時候擱他肩上,這組里那口煮飯的鍋,多的時候他抬著。還有要是哪個戰士受了輕傷,扭了腳,準是由他背著。女兵們沒一個不受過他的照顧,男兵們沒一個不占過他的便宜。就這么個人,三十好幾了,還像新兵一樣,見誰都客氣,見誰都尊敬。更重要的,十個晚上,有八個他都在守夜。他咋沒瞌睡?。颗鴤兂3s@嘆他的精力,說他十天十夜不合一眼也沒事。想媳婦唄!男兵們常常這樣取笑他,取笑完,硬讓他睡,他偏不睡,還要守夜。
這次他終于當領導了,于海走時,將二分組交給他,說考驗考驗他的領導能力。沒想這一考驗,就給考驗在了石頭下。
是一塊石頭,鋒利的巖石,長著利牙的巖石,壓在他身上。他的大半個身子已看不見,能看見的,就是血,就是白生生的碎骨,還有一片連著一片的肉醬。
“老鋼炮!”司徒碧蘭又喊了一聲,然后,然后她就學夜里的樣,扒了,刨了。老鋼炮終于辨清是她,努力著,掙扎著,像要跟她說啥,可實在說不出。他的脖子讓亂草纏著,隨亂石一塊滾下的亂草,荊棘,繩索一樣捆住了他。他的雙腿壓在另一塊石下,那塊石比壓住身子的這塊還大。石和石的中間,填滿了泥土。
司徒碧蘭拼命地挖,她想先把土挖掉,再想法把石頭挪開,可這有多難啊。司徒碧蘭恨死自個了,平日學了那么多功夫,還自稱武林第一呢,怎么到了這時候,就連一點兒力氣也沒,一點兒辦法也沒。雙手艱難地挖出一把土,還沒扔遠,山體的土又到了,土又壓在了老鋼炮身上。
“不要啊——”她哭著,喊著,挖著,清晨的山野,因了這一幕,忽然間生動起來。
很生動。
奇跡都是人創造的,誰說人不能創造奇跡?司徒碧蘭就創造了奇跡!她居然將那些土全挖掉了,居然將壓在老鋼炮身上的那塊石頭搬開了,居然,居然……
什么也沒居然成!
就在她打算扶起老鋼炮的一瞬,一塊石頭猛從頭頂滾下來,瞅準了她似的,不偏不斜,照準她的頭砸過來。幸虧她提前看見了,幸虧她習過武,身手還算敏捷,要不然,不敢想。
就這樣她還是被石頭砸中了。只聽得一聲慘叫,極盡凄厲,是她發出的,爾后大地便死一般地失去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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