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夜宴驚變(二)(1/2)
如今且蕭帝只隨意將那蘭陵雅集翻了幾頁,面上神色便是倏然一變,他猛然起身來,將手中所持之書狠狠地向邵長韞甩去。
那蕭帝年老氣衰,哪還有年輕時的那把氣力。那書方一脫手,便發出一陣刺啦啦的尖利凄鳴,陡然墜落在地,并未砸到邵長韞身上。可就是這般的動作,業已引得蕭帝咳喘不止。
此番變故,皆是眾人預料不及的,一時間都有些許愣神,不知該作何反應。眾人心中皆是暗暗猜測,究竟是何禍事,竟能引得蕭帝如此震怒,眾人心中皆不明了。
彼時,待邵長韞緩步離席,徐徐跪于大殿之中后,眾人方才堪堪回過神來,忙不迭跪于殿中,口中高呼道“圣上息怒。”
“砰砰砰”
接連三聲的震天巨響回環在寬闊的大殿之中,猶如前擂鼓般叫人膽寒。蕭帝以手握拳,將眼前的桌案拍得狂顫不止,席間的碗盞受不得這般重力的摧殘,搖晃飄搖若水中浮萍,將蕭帝滿修云龍紋的明黃衣袖浸染得斑駁陸離。
蕭帝只覺一口濃痰堪堪堵于喉間,將他尚未出口的呵斥之言盡數困于胸間,抑郁難鳴。他哆嗦著手指,狠狠指著邵長韞,氣喘如牛。
王皇后見勢不好,忙不迭趨前一步,緊趕著給蕭帝順氣。好不易捋了半晌,蕭帝方才順過氣來,喉間的嗦嗦之聲也漸次平息下來。
王皇后一邊替蕭帝順氣,一邊暗使眼色遞與了淮王。淮王會意,悄無聲息的揀了那蘭陵雅集,意翻動起來。
淮王知王皇后憂心何事,鎖目于書頁的目光也越發仔細起來。謝邵兩家聯姻在即,萬不可出一絲差錯。可現如今,蕭帝竟然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之下,大發雷霆之怒。這其中的緣由,自是要尋個明白。
倏然,淮王的動作猛然一頓,一抹陰云頓時彌漫于眉間。他嘴唇開合了兩下,整個人似凝結了一般,卻吐不出半句話來。他緩緩抬首望向邵長韞,面上質問之意頓顯。
只見那滿頁的鐵豎銀鉤之間,一首短短的詩謄于其中。其字跡娟秀雅致,似白蓮一朵宛然綻于水中。其墨跡之新,任誰搭眼瞧來,這首詩也是后來有人另外謄寫上去的,并不是出自書圣之手。
詩雖好,可其中卻有一句,其意味之深,叫人膽寒。
蕭帝眸燒怒火,唇角猶掛著一抹陰森冷寒的血腥之氣,他狠狠地盯著跪于階下的邵長韞,語調沙啞道“你,你可認罪”
邵長韞背直如青松,面上如清風般淡然,他反問蕭帝道“微臣不知何罪,又何來認罪一。”
淮王念及謝邵兩家結親給他帶來的巨大好處,此時必是要竭盡全力地替邵長韞開脫。如今一見蕭帝不等細審,便將此等重罪給邵長韞兜頭扣下,忙不迭從旁打圓場道“父王息怒,兒臣倒覺得是場誤會。這首詩分明就是女子所書,不得定國公并不知情。依兒臣愚見,且等細問了再,免得冤枉了好人。”
“老三,你他不知情”蕭帝大喝一聲,面上怒色仍未褪盡。
“兒臣愚笨,只是私下這般覺得,一切還是要父王明斷才是。”淮王一時摸不準蕭帝何意,心念一轉,出口之言甚是圓滑,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摘了個干凈。
蕭帝一掌猛然拍于桌案,忽的憶起當年未曾為邵文叔平反一事,便認為邵長韞是有意譏諷自己,遂冷冷道“朕看他分明就是知情,特特拿此事來譏諷朕的。”
邵長韞此時尚跪于階下,聽兩人這般,心下倒是有了一絲眉目。他恭謹地行了一禮,反問蕭帝道“微臣只想知此詩到底寫的是什么,引得圣上這般大怒,求圣上恩準。”
“你,你”蕭帝咳喘了兩聲,一手死力撐著龍椅上的鎏金扶手,一手顫地指著淮王道“念,你給朕念給他聽”
淮王攥緊書冊的雙手猛然一顫,語調猶疑道“兒臣,兒臣不敢。”
“念朕叫你念”蕭帝狀似癲,狂吼一聲道。“怎么了,老三如今事大了,連朕也差使不動你了你若是不念,就馬上給朕滾出去”
“是,兒臣馬上念。”淮王從來未曾見過蕭帝這般盛怒,又恐一時禍及自身,少不得順從圣意,將這首詩徐徐念出。
當邵長韞聽到此詩中“玉軫藻飾太平鳥,獨登高臺盼昌朝”一句之時,他面上的平和之氣,漸次有了一絲輕微的裂痕。他微微闔目掩下眸間的風云涌動,心下卻是苦笑連連。當真狠絕如她,出手便是死招,恨不得將他的所有生路盡數斬斷。
“玉軫”一詞,天子車輿的美稱。
“藻飾”一詞,通“早失”之音。
“昌朝”一詞,指代昌盛興隆的朝代。
“高臺”一詞,指代位高權重之境。
此時,若是將這些詞通同串聯起來,放在此處語境之中,其大意便為圣上只顧貪圖圣駕奢華,卻不知這天下早已不復太平安樂之貌。臣下雖位及其高位,卻仍舊盼望昌盛興隆的朝代到來。
短短十四字之言,字字直指蕭帝而去,言語間的影射之意頗濃。當年,蕭帝原是自立為王,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多疑如他,一聽此言,怎能不震怒。
加之目今,蕭帝大行文字之獄,整個大齊境內就是一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景況。這時,此書卻以他邵長韞的名頭作為賀壽之禮呈上,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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