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冰(上)(1/2)
*** 去年威廉·盧福斯的動員令自卡昂發出時,公國西部的諾曼領主們并不算熱情,莫爾坦伯爵的支持對盧福斯至關重要,但這并不足以打動科唐坦半島的貴人們。
原因很簡單,科唐坦的家族大部分是理查黨的叛逆余孽,四十年前,在私生子威廉的表兄布里奧訥伯爵居伊、奈杰爾·德·科唐坦和蘭努爾夫·德·貝桑等當地領主眼中,魯昂的威廉才是血統不純的篡位者。
自從“步行者”羅洛獲得公國以來,科唐坦半島就是諾曼貴族的精華所在,公國的大部分維京定居點都在此處。依靠法王援助,從上諾曼底入侵的威廉公爵苦心孤詣,修建卡昂的要塞和教堂,并任命兄弟奧多為巴約主教,目的就是監護整個科唐坦地區,穩固對下諾曼底的控制。而黑斯廷斯之戰時,私生子威廉的遠征軍中缺少的也是科唐坦這部分維京血統最多的傳統諾曼家族。
威廉·盧福斯知道羅伯特的主要支持者正是那些參加過黑斯廷斯的羅曼化家族:埃夫勒、蒙特福特、還有蒙哥馬利們。于是,很自然的,他與弟弟亨利一樣,開始討好這些鄙視法蘭克血統的諾斯后裔,他還將那些來自東部法萊斯等地區的諾曼領主派到了英格蘭,向于格·達弗朗什等西部領主許諾公國職位,依靠甜言蜜語,編織起自己的勢力網——一個以卡昂為中心的新權力體系。
腓力國王很快發現,這群諾曼人比自己曾經遇到的那些公國的自大狂還要難相處,而盧福斯似乎過于“遷就”這些封臣,包括那些人對法蘭克語言的嘲諷,甚至是堅持那個卡佩諸王世代切齒痛恨的“傳統”:法蘭克人的國王會見諾曼人的公爵時,只有后者有權佩戴武器!盧福斯從不是個軟弱的家伙,他未來會干什么、犧牲什么,不言而喻。
盧福斯決不能留!腓力終于下定決心。
法軍已經追擊了一天,索姆河越來越近,腓力倒沒有那群諾曼人那樣急不可耐,牢籠早已設下,而耐心是狩獵者的美德,獵人怎么能像這些諾曼狗們一樣受不了血腥味的刺激?
“拉奧,你聞見了嗎?”
“聞見什么,陛下?”
“狼膻味。”
拉奧聽出他的聲音在顫抖——國王難道在害怕么?
是的,腓力終于意識到,無論使用多少權謀和詐術,他終究要面對這一天。
極目所望,盡是褶裙一樣的甲片在雪中閃光:他們都在回應我嗎?我的欲望——我的恐懼?
國王在畏懼,而國王畏懼時就會殺人。
凍結的黑色河流蜿蜒如練,英格蘭軍陣果然被困在河岸上,那一道道漫長的鐵甲寒光透露出困獸的不屈,這殘暴而宏偉的景象令腓力的懼意轉化為憤怒。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仍然不肯屈服于我們的意志,我們的天才!你們死到臨頭也不知道認命嗎?
荒草凋盡,雪色未收,整整五千英格蘭武士披甲戴胄,陣于阿布維爾渡,迎接命運的審判。只是,在他們身后,隔著冰河的起伏河岸上尚能望見另一道鐵光,在那里,蓬蒂約和蒙特勒伊的旗標赫然在目。
英格蘭人已經被包圍了。
威廉·盧福斯陣營中的諾曼人大都一臉懵懂,唯有“惡狼”于格·達弗朗什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仿佛早已看透腓力的伎倆。
“蒙茹瓦!”(Montjoie!)列陣未畢的法蘭克人猛然發出戰吼,莊嚴的戰陣仿佛瞬間變成歡樂的海洋。
在他們對面,羅德里戈伯爵望著法軍的驚人陣仗,忍不出發出一聲嗤笑:紀律太糟糕了。雖然叫著同樣的戰吼,但這絕對不是查理曼那支威震四方的雄師。
英格蘭步兵陣地的參差人墻并未受到任何影響,長著獵豹眼睛的東盎格利亞武士就像古代邁錫尼王的重裝步兵一般,以野豬獠牙和鯊魚皮革裝飾著衣甲,一副隨時會怒火中燒的樣子。
在他們左手一翼,諾曼底公爵的兒子亨利的緋紅獅子旗標飛舞在鐵尖上,這支旗矛的主人身罩著英格蘭板甲,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正對自己的烏鴉旗幟——盧福斯的旗標。
費康修道院長的話不斷在耳畔回響:拋棄羅伯特,成為魯昂之主!
亨利感到一陣心神動搖,他為自己即將做的事顫抖。
亨利的前后都為射手保護著,射手又為拒馬尖樁包圍起來,拉開巨大的戰弓需要強健的手臂,因此亨利眼前這隊弓箭手為自己樹了一面旌旗,上面繡著愛爾蘭的銀臂王形象,亨利不知道這些野蠻人的來歷,他對這種下等人對騎士的模仿感到有些好笑,此時亨利并不知道自己十年后會在圣地重新見到這面旗幟。
角音震動著耳膜,亨利有些不舒服,隔著頭盔,一切都那么含混不清,一些異常的震動卻似乎放大了無數倍。
丹麥斧上的黑色符文開始閃爍,如祭祀的篝火,華麗的表象,昭示著一片漆黑的未來——死亡是永無止境的過程。
鞭子揮舞,弓弦諧振,曠野為深雪覆蓋,難辨麥田和獸穴,只有一點是確定的,夜幕降臨前,附近樹頂的烏鴉會獲得無數裝備精良的食物。
于格伯爵用磨得發亮的劍尖斜指向前方之敵:“進攻,天主與我們同在!”
回應他的是騎士的大笑,“前騎士精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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