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橋(1/2)
橫亙在盧卡北方的“魔鬼之橋”是一道瑰麗的風景,精致得幾乎有些女性化,連附近的河岸都被大理石裝飾得潔白無瑕。從此處向南,便是通過佛羅倫薩到達羅馬的大道,無數(shù)朝圣者正擁擠在橋頭,如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安格斯戴著一頂輕盔,抬起的護面下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子,他望著橋上那些士兵的打扮,鼻尖微蹙了一下。
“小心些,看來他們和那家伙是一路的。”他用高地蓋爾語低聲對吉利克說道,“別惹麻煩……”
話音剛落,身后的莽莽高地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輕騎兵自坡地向榆柳繁茂的堤岸迅速靠近過來。安格斯覺得有些不妙,便從大車上迅速扯下一件斗篷,扔到了車里面梅芙的身上。
“快披上!”在梅芙發(fā)出抱怨之前,安格斯立刻命令道,“換好后千萬別出來,等會兒也別說話。”
一個留著雪白色倒八字胡的輕騎兵一口氣沖到橋拱前,他的柏柏爾戰(zhàn)馬上掛了一道黑絲金線的綢帶,這個武士將星形盔摘下,一道嚇人的長疤掛在左額上。
橋上的十幾名士兵都向這個年老的騎士行了個禮,只見他右手指著左岸的方向,似乎氣急敗壞地說了些什么,然后又縱馬馳突進朝圣者中間,如驚飛鳥雀般攪得現(xiàn)場一團亂,這才重新加入那些輕騎兵的隊列,絕塵而去。
接下來的檢查顯然嚴格了許多,這意味著朝圣者們在到達羅馬前,口袋又要空上不少。吉利克則滿不在乎地向領主保證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下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響起,只見正前方一個頭盔有些歪斜的條頓軍士手持鐵尖短矛,腰佩沉重的紅柄長刀,一身黑色鎖甲如瀑布懸掛,揮動左臂時金鐵交擊,直嚇得近旁朝圣者們心魄俱寒。
安格斯拉下面甲,硬著頭皮趕車上前,吉利克作一副隨從打扮,走在車輛的最前面。
“車里是什么人?”操著日耳曼語言的軍士不耐煩地問道。
“阿爾巴國王的外甥女,要去羅馬朝圣。”吉利克趕忙答道。
日耳曼人露出狐疑的表情,隨即二話不說,一把掀開馬車的簾幕。
安格斯做出蠻橫的樣子,直接將日耳曼人的手臂從車上推開,士兵們頓時大吼大叫地圍上前來。
“各位大人小心些,我們小姐是病人,不能見光的!”吉利克用意大利語急喊道。
“病人?”那軍士立刻收住了伸出的手,“什么病?”
“我們家王子聽說羅馬有能夠治療麻風的圣物,所以……”吉利克流利地敘述起來。
“Cazzo!”日耳曼人用意大利語咒罵了一聲,“真他媽晦氣。”
士兵們?nèi)缗R大敵地將三人的大車趕了過去,吉利克通過后,幾乎是忍著狂笑聽那名日耳曼軍士高喊著讓人把自己的衣服拿去燒掉。
“憋死我了!”梅芙揭開身上的斗篷,伸出頭來,貪婪地呼吸著車外的空氣,卻見安格斯依然罩著面甲,一言不發(fā)。
“私生子,你在想什么?”
梅芙的聲音很好聽,只是每次她說話,安格斯總是氣悶得想要打人。
“喂!你聽見了嗎?”高地少女伸手拍了一下安格斯的肩膀,便看見一張鐵面轉(zhuǎn)過來,只有兩道噴火的目光透過黑洞洞的孔隙射來,嚇得她霎時花容失色。
安格斯沒說什么,或許是女孩臉上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天真嬌憨令他瞬間不忍發(fā)出惡言惡語。事實上,他正在為自己前日的沖動而懊悔,如果不是因為一時失控,剛才也不會讓兩名同伴冒如此重大的危險,而過橋之后,他們正離戰(zhàn)場越來越近,從現(xiàn)在開始,任何一個選擇都可能是致命的。
摩德納是波河谷地的重要據(jù)點,被西塞羅稱作“最優(yōu)美的穆提那”(Mutinasplendidissima),伊特魯里亞人曾在這片平原上牧馬。如今,城外的艾米利亞大道已被一座軍營截斷,夜晚時,用牛皮捆扎的武器不斷從城內(nèi)運向營中,自春季以來一直在附近養(yǎng)士繕兵的瑪?shù)贍栠_夫人似乎打算要近期決戰(zhàn),這對城里的居民來說固然是一種解脫,但營中的反應就不一樣了。
“我們已經(jīng)等了兩個月,等到的是更多神父和領主的叛變。”瑪?shù)贍栠_女邊伯的話音有些激動,在她對面,米蘭邊伯阿爾貝托卻像是睡著了一樣。
“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好了,雖然我們兵力更少,至少亨利已經(jīng)不在對面了,四年前,我的士兵們可是拒絕和那個偽帝作戰(zhàn)的!”
“現(xiàn)在都有哪些人加入了我們的敵人?”米蘭邊伯撫摸著一只白貓,和緩地說著,“阿達爾伯特和博索的北方人一直在和我們作對,現(xiàn)在雷納和雨果也背叛了您……”
“別忘了主教們——帕爾馬的艾伯哈特和雷吉奧的甘道夫,這兩只可悲的蠕蟲也在我們對面。”瑪?shù)贍栠_沒好氣地答道。
“還是再等等吧,南方或許還會有援軍的。”
“我們就是等到波河結冰也不會有人來的,大人。”瑪?shù)贍栠_夫人搖著頭,“圣座已經(jīng)不在了,諾曼人也絕不會出兵——他們的公爵已經(jīng)病重,聽說卡普亞人正在勾搭希臘的博希蒙德,或許等羅伯特·吉斯卡一死,內(nèi)戰(zhàn)就會爆發(fā)。”
“唉……薩勒諾還是沒有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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