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伍爾夫，著名的“野蠻人”埃德里克的兄弟，正站在白金漢的絞架前，追悔莫及。
    他痛恨自己為何要自投羅網(wǎng)，在沒有獲得任何人質(zhì)的情況下來見國王，他甚至想起，當(dāng)初的尤特雷德伯爵也是這樣落入克努特大王的圈套。
    將他“劫持”到此處的正是赫里福德的羅杰，這個諾曼人的父親曾經(jīng)與兄長和自己交手，如今落到他的人手中，自然別想指望遇上好臉色，經(jīng)過格洛斯特時，諾曼人更是拒絕了他換馬的請求，他的坐騎太小，通過山隘后變得衰弱不堪，最后是埃德溫奉國王的命令給他牽來一匹灰色馱馬，他才避免了和手下們一道步行之苦。
    眼前即將被行刑的人中，他認(rèn)得左邊的那個，因此他的目光絕不停留在那個方向，另一個是柏頓的長老，他的罪名是殺死一名格林尼治人和將國王的臣民販賣為奴隸。
    “為什么要絞死這樣一個老家伙？他離墳?zāi)惯€剩幾步？”
    “奧斯伍爾夫大人，這是國王的法律。”羅杰伯爵冷冷地打斷了對方的牢騷，在他眼里，這個撒克遜人和他的兄弟一樣是個無法無天的野蠻人，根本算不上什么領(lǐng)主，和那些絞死在城堡吊橋前的罪犯沒什么差別。
    奧斯伍爾夫沒有說話，今天的場面不算什么，比起之前諾曼人處決自己帶給國王的所有劫匪差遠(yuǎn)了——當(dāng)時有數(shù)十把刀劍同時出鞘，鋼鐵瞬間割斷柔軟脖頸，任鮮血流滿地面，他也是在一時震驚之下稀里糊涂地成了國王的“客人”，被“邀請”到這里。
    奧爾登村長沒有求饒，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像是睡著了一樣，村民們忐忑不安地注視著他，所有人都害怕他說出什么來。
    “陛下，為什么不宣布那件事？”埃德溫小聲問道，奧爾登村長已經(jīng)招供了埃德里克家族的一些名字，而奧斯伍爾夫塞恩就在這里，若是在行刑之前不進(jìn)行對質(zhì)，這件事的真相或許就永遠(yuǎn)湮沒了。
    “大衛(wèi)王在掃羅戰(zhàn)敗后曾說：不要在迦特報告，不要在阿實基倫的街道上傳揚(yáng)——以免我們的敵人知道后高興。”埃德加嘴唇輕動，聲音細(xì)微難辨，“現(xiàn)在我還不想毀掉埃德里克的名聲，讓諾曼人嘲笑我們的野蠻。”
    接著，國王又以不經(jīng)意的態(tài)度提到，諾曼底的莫德夫人（瑪?shù)贍栠_(dá)）已經(jīng)去世，公爵的長子和繼承人羅伯特又一次流亡，這次他似乎選擇了去意大利。
    “我聽說，奧斯提亞主教似乎還在打算讓羅伯特娶那位托斯卡納女邊伯。”埃德加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仿佛在玩味著什么，“雖然這件事希望不大，我們也要警惕這個聯(lián)盟，羅馬很可能對諾曼底有什么打算。”
    “諾曼人？他們還會對我們不利嗎？”
    “威廉已經(jīng)老了，羅伯特即便繼承公國，也不大可能和我們過不去，但是羅馬如果有了諾曼底的支持，或許就不會答允我們對薩克森的要求……”
    埃德溫心中一悸，薩克森的馬格努斯公爵可是正當(dāng)壯年、身體康健，國王為何如此確定能夠通過這場聯(lián)姻獲得這個公國，難道……他不敢再想下去，急忙收束心神，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刑場上。
    貝尼迪克特院長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番不幸遭遇的起源，倒是和奧斯伍爾夫不時交談兩句，絲毫沒有注意到后者的尷尬。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這不公平！”
    埃德加抬頭望去，說話的竟是牧羊人“無骨者”瑟奧武夫。
    他的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襖，遮住了胡須的末梢，但顯然擋不住他激動的情緒：“你們……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事實，你們手上都沾著血，不但有其他人的，也有你們自己家人的！奧爾登是個混蛋，但是他沒有讓那個畜生屠殺整座村莊，而你們就這樣看著他一個人去死，指望埋掉這頭老山羊，然后一切恢復(fù)到以前的模樣？”
    “你在說什么？牧羊人。”郡長高聲問道，“我警告你……”
    “大人，不妨聽他說完。”國王的話語如同一道堤壩，擋住了郡長的滔滔之言。
    “感謝您，我的大人。”牧羊人像是換了一個人，從前的沉默和畏縮都消失不見了，“這件事是這樣的……”
    一個黑色的人影開始顫抖起來，隨著牧羊人不斷敘述，許多道目光悄悄投向他的身上。
    這個人正站在貝尼迪克特院長的身旁，身上裹著寬大的黑袍，仿佛那是戰(zhàn)士的盔甲，能夠保護(hù)他不受侵害一般。
    “等一下，他當(dāng)時果然這么說？”貝尼迪克特院長雖然是一名工程學(xué)者，但他同時也是一名神學(xué)家，牧羊人口中吐出的一個詞提醒了他。
    “是的，他告訴這些人，人在創(chuàng)世之初都是在兄弟姐妹間發(fā)生關(guān)系，這種紐帶可以強(qiáng)化家族，是通向純凈的道路。”回答郡長的人卻是那位希爾德加德夫人。
    “純凈（Cathari）？”這個詞顯然并不陌生，但院長還是不敢相信有人已經(jīng)將這種異端傳播到了這片土地，還將整座村莊變成了一座襲擊“不潔者”的堡壘。
    “陛下，看來這件事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嚴(yán)重，我們必須檢驗這里的所有家庭。”院長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家庭這個字。
    埃德加也沒有料到這個轉(zhuǎn)折，他從一開始就察覺到村莊的氣氛不對勁，那些異教的儀式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