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春醒(1/2)
鮑德溫·德·布洛涅伯爵注視著國王手中海螺狀的銀馬頭角杯,琥珀色的酒沫從杯口泛出來,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戈弗雷,那家伙一定會喜歡英格蘭宮廷的豪飲習慣吧。
“古代的米底人建造了埃克巴特那,據說這座王城一共有七重城墻。”埃德加喝了一口酒,“羅馬人建立的君士坦丁堡有九十六座高塔和兩重高墻,而我們想要的簡單很多,一座雙塔和雙重城墻的林肯城堡,牢牢控制北方的埃爾寧加大道。”
鮑德溫明白,這是國王的考驗,修筑這樣一座要塞對財力物力的要求都不低,而將倫敦通向約克的這一水陸樞紐交到他手上也意味著巨大的信任,一旦這座城堡落成,他將成為王國東境最強大的領主。畢竟,自羅馬時代至維京時代,林肯都是不列顛東方的重鎮,如今這座城市的人口也有七千多人,與約克的規模幾乎相當。
相比起兩位長兄,鮑德溫覺得自己應該是最幸運的,尤斯塔斯是布洛涅的繼承人,卻完全在父親的控制下,為了鞏固與英格蘭王室的關系,他被安排和埃德加的外甥女,蘇格蘭的瑪麗公主訂婚;戈弗雷雖然終于被許諾了下洛林公國的繼承權,卻不得不同意加入亨利皇帝在意大利的遠征,去向圣彼得的宗座揮劍!而他作為家中幼子,直到五年前還注定要當一個教士,如今卻擁有了爵位、土地和城池,列席王國議會,成為英格蘭的重臣之一。
如果說鮑德溫本人對自己的能力尚不自信的話,埃德加則從沒有懷疑過這位未來的耶路撒冷國王,鮑德溫受過完整的經院教育,同時也是一名優秀的騎士,這兩者很少能在同一人身上出現,在埃德加眼中,鮑德溫與羅德里戈伯爵很相似,具有一種埃爾南·科爾蒂斯或羅伯特·克萊武的特質——天生的帝國開拓者。
對埃德加來說,這種封臣或許算不上最忠實可靠的那種,不過如果任用得當,完全可以擔當方面重任。他不是卡斯蒂利亞的阿方索,時刻猜忌著過于有能力的封臣——天主在上,他是威塞克斯的埃德加,不列顛與整個北海的霸主,他雄踞英倫,卡昂到羅斯基爾德的統治者們便時刻不敢松懈;他拔劍出鞘,條頓皇帝與羅馬教皇都能感受鋒芒。
不過,十幾年來,列國畏懼的更多是英王本人,并非這個島國,如今一切在悄然改變,英格蘭暗中自廢墟的灰燼里萌發,正在伸展枝葉,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這一年的冬天極為嚴酷,自北海至羅馬,王侯們如同冬眠的野獸,藏起爪牙,潛伏在城堡中,透過壁爐的一點熱量躲避寒霜,埃德加也與整個王室搬回了倫敦塔中,在這里,近衛騎兵和皇家丹麥侍衛戍衛著高聳的塔樓,那些持雙手斧的侍衛中有一支特別單位,被稱作伊桑格蘭(意為“灰面者”),在異教時代,這個名字意味著身披狼皮大衣,傲立在盾墻前方舞蹈咆哮的狂戰士。
“今年冬季會凍死多少人呢?”王后聽著燈油燃燒的“咝咝”聲,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不會比十多年前多的,那時候諾曼人在冬天里也不歇兵,繼續向北方進攻,從埃爾寧加大道到約克城墻,英格蘭鄉野里到處都是凍僵的尸體。”埃德加答道,他見過最可怕的場面,無論是前世的殖民地還是十幾年前的英格蘭,再惡劣的氣候也不如一場戰爭破壞巨大。
寒風在石壁外呼嘯,厚厚的帷幕擋住了冷氣,壁爐的火光映照得室內一片亮堂,很快,兩個人身上都不著片縷,滾燙的軀體因劇烈的活動而疼痛,埃瑪至今都習慣不了這種狂放粗魯,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快樂,完事后,她用毛皮蓋住下身,看著埃德加翻身到一旁,祈禱著天主能讓自己再度開花結果。
他們喝過一些希臘人稱作“大地之血”的葡萄酒,里面放了百里香、杜松子、曼德拉草和顛茄等各種藥物,此時都有些眩暈——這種飲料自從被羅德里戈伯爵介紹到英格蘭宮廷后便流行起來,埃德加發現了其功用,雖然并沒有什么催欲的效果,至少能讓自己忘掉舊傷的疼痛,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季節。
城堡的生活實際上很無聊,宴會的菜譜也比夏季時簡單得多,不過埃瑪倒是覺得英格蘭宮廷的貴人們更加天質自然,沒有法蘭克人的矯揉造作。巴黎的晚宴上,人們經常故作風雅地討論靈魂的不朽這類話題,可笑地模仿著蘇格拉底和阿伽松的對話,然而一旦酒精的作用發揮起來,賓客的交談便迅速墮落到最低俗和荒誕的層面,好似《薩蒂利孔》里面特里馬爾喬的晚宴交談一般,充滿了狼人和女巫這樣的內容。而英格蘭人在桌案旁只做幾樣事情:痛飲、猜謎和大笑,國王有時候根據不同的氣氛讓人唱幾首荷馬或薩福的詩歌,無非是些餓狼在懸崖生食血肉,或是銀葉酣眠在甘棠茵與冷泉旁的句子,無論唱的是什么,埃德加都會在宴會之后爆發出噬人的熱情,如火焰般燃燒遍她全身,令她眼前漆黑,耳畔雷鳴,大腦轟轟——或許這才是她更加喜歡此間宴會的原因吧。
王后不無自私地企盼著冬季永遠不要過去,這樣她的丈夫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只是二月到來后,青草開始萌芽了,這意味著四月時就會有足量的草地供軍馬食用。埃瑪知道戰爭總會爆發在某處,而任何戰爭都可能讓埃德加再度離開自己,她知道他心中對戰爭的熱情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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