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湖面折射著冰川的寒光，往東面去就是斯拉夫人的土地，埃德加一行腳下則是昔日盎格魯人的故鄉(xiāng)，如今大多為丹麥人占據(jù)著。
    “你聞見了嗎？”埃德加忽然問道，“空氣里有血腥的氣味。”
    赫里沃德剛才就聞見這個氣味了，他的盾牌此時剛從鞍上取下，握在手臂前，他搖著頭對國王答道：“我的馬似乎有些不安，但是我不知道這氣味從哪里傳來。”
    埃德加試圖問那些丹麥教士，但是他們都一邊搖頭一邊露出一種極度厭惡的神色，此時奧托伯爵策馬近前，向英格蘭國王說道：“這是當?shù)厝嗽谕涝咨螅瑴蕚涠冗^約爾節(jié)——諸神的盛宴。”
    赫里沃德立刻明白過來，他用一種只有附近的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向埃德加解釋道：“這些丹麥人在準備芙蕾雅的祭品，不過這樣的血腥總是更容易引來渡鴉——約爾之父奧丁的隨從，接下來這些異教徒會停止一切活動，為狂獵的季節(jié)做準備。”
    “難怪我們的哨隊沒有傳回任何警訊。”埃德加略微頷首，示意大家繼續(xù)趕路，他需要在圣誕節(jié)之前到達丹麥國王的宴廳，這意味著他們需要在兩天內(nèi)穿越海澤比的廢墟，而如今這路程才走了一半不到。
    在馬背上，埃德加忽然想到，他的祖先徹迪克，當年是否也是在滿是血腥祭品的圣樹下向沃丹祈禱，等待占卜的結果，然后揚帆出海，到達了不列顛的土地。這讓他感到四周的山川也有些親切起來，或許如今這片土地下面，正長眠著許多英格蘭人祖先的遺骸，身邊陪伴的是他們的武器和鎧甲。
    這片土地上確實可以看見異教的痕跡，有時候甚至有一些石塊擺成的長船圖案，大概是丹麥人或者盎格魯人的古代墓地，歸屬于某些王侯和武士。正當寒風將這些思緒漸漸吹散時，一陣喧鬧從隊列前方傳來，似乎有什么事發(fā)生了。
    埃德加拉緊了保暖的斗篷，接著，不知不覺間，他的一只手摸到了劍柄上。
    “好像是有盜賊。”赫里沃德看著前面冒出的濃煙，話音有些不確定，他并不了解這個地區(qū)，也不熟悉當?shù)氐娜嗣瘢@令他與埃德加一樣陷入黑暗和迷霧中。
    “應該是瓦格里人。”奧托伯爵終于開口了，“這些異教徒經(jīng)常在易北河西岸劫掠，如今這個季節(jié)，當?shù)氐念I主都在各自的大廳中，身邊陪伴著所有扈從武士，這些野蠻人一定是舊病發(fā)作，打算趁機搶一把。”
    接著，伯爵將目光投向埃德加，似乎在等待英格蘭國王下決定。
    “既然我們來了，自然不能不管。”埃德加簡短地答道，然后便加速向前馳去，他麾下的近衛(wèi)騎士們竟然沒有任何遲滯，行云流水地緊跟于后，為外袍裹住的鐵甲鎖環(huán)也發(fā)出一種悅耳的響聲，與馬蹄聲交奏于風角之間，殺戮的氣息令那些丹麥教士皆目瞪口呆。
    奧托伯爵看著英格蘭人驅馳的背影，金色的龍旗風標映在眼中，他當下一聲喝令，于是薩克森人也開始整隊向前，他們以錐形隊列緩緩推進，這些曾與皇帝的法蘭克尼亞雄師血戰(zhàn)的北方精騎盡皆脫去散漫，露出剽悍的面目，只有一些無甲的侍從留下來守護輜重與眾丹麥教士。
    英格蘭國王靠近前方的廢墟時，發(fā)現(xiàn)己方的前哨已經(jīng)陷入了困境，敵人的身影隱藏在四面的丘墟和壁壘之間，地面上到處是英格蘭人的尸首和傷員。
    這絕不是什么盜匪，埃德加立刻意識到這點，他的兩支哨隊都是嚴格按照訓令交相呼應，執(zhí)行偵查的精選輕騎，縱然一路受伏，另一路也可以及時支援或者脫困求助，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一定會安排人選向大隊傳遞訊息。然而眼前的一幕說明敵人不但實力不弱，還不止來了一路人馬！
    眼下并不是沖陣的時機，這樣的地形下，就是拿破侖的胸甲騎兵也會成為活靶子，作為一名前近衛(wèi)騎兵軍官，埃德加自然熟知半島戰(zhàn)爭中那些巷戰(zhàn)的例子，他更不遲疑，傳令眾人立刻下馬，尋找掩蔽之處，然后他從“阿爾弗雷德”的背上取下了自己的馬刀，還有那把許久不用的長弓和箭囊，便將“阿爾弗雷德”輕拍向自己的后方。
    赫里沃德手中握著一柄長矛，他又從馬丁手中接過一面繪有握劍的黑狼徽記的圓盾，這個全副武裝的領主隨即向村莊的右翼進發(fā)，身后跟著十幾名彼得伯勒塞恩。
    他的腳下忽然有些滑膩，低頭看去，原來是一顆斷顱滾在一旁，積血沾染得四周的土地有些發(fā)黑。一個年輕的英格蘭人立刻開始嘔吐起來，他的戰(zhàn)友們也都露出不安的神色。
    “沒什么，不是我們的人，大概是這里的村民罷。”赫里沃德小聲安慰著部下，然后他將頭盔摘下，向前面探視起敵情來。
    歲末的寒霜令武士們不由得縮成一團，此時這些東盎格利亞塞恩皆聽見一聲銳利的破空之響，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射來一枚箭矢，正插在他們領主的臉頰上。
    彼得伯勒塞恩們齊舉盾牌，然后將赫里沃德圍在中間，領主的臉上正在汩汩地流血，染得半邊面頰一片模糊，那個年輕的塞恩似乎是為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羞愧，便打算上前處理這個創(chuàng)口，卻被一旁的同伴拍手攔住。
    “你瘋了嗎？現(xiàn)在這樣拔出箭，會要了大人的命的。”
    那支箭的質(zhì)量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