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斷掌(1/2)
亨利從戰場逃跑的時候,被一支插在地面的斷箭絆倒了,他盯著眼前那具和長草緊貼的尸體,呆滯地爬起身來。
他的身材相當高大,魯道夫的士兵遲早會認出來,現在敵人大概還在河岸上剝取盔甲,或是指望辨認出俘虜中的高級貴族。亨利甚至不敢想象在那些薩克森方陣與騎士陣列前如野花般被踏散的可憐蟲的下場——他們還在淤泥和灌木的方向,但遲早會展開成巨大的扇面,席卷向自己腳下的陡坡。
一個巨大的悲劇,代價是整個帝國嗎?亨利不敢想象自己在此處戰敗的消息會引起何等震動,他的敵人并不弱小,譬如那個瑪蒂爾達的領地便占據了亞平寧半島的五分之一,但是之前這些敵人一直被皇帝的軍隊分成了一片片散沙,現在一切都毀了。
亨利不敢停下腳步,他曾經試圖尋找一匹坐騎,但是舉目四望,只有被陽光曬得滾燙的馬尸——在魯道夫發起第三次沖鋒的時候,他的騎士們就被打散了,亨利本人的坐騎曾經在戈斯拉爾的皇宮俯視著屈服的薩克森貴族,卻沒能撐過這場大混亂,甚至沒有受到任何關注,對那些搜刮戰場的人來說,那無非是一具巨大的無鞍馬尸。
“是誰?”亨利感到自己正在出現幻覺,他看見前方的人馬正在烈日下聚集,難道敵人已經將自己包圍了嗎?
“陛下!是陛下!”一個興奮的喊聲打破了死人的安寧,可是對亨利來說不啻天籟。
“陛下,巴伐利亞公爵就在前面,”好消息不斷出現在皇帝耳邊,“我們的軍隊已經撤到格呂納谷——天知道為什么叛軍沒有發起追擊。”
是嗎?魯道夫的軍隊竟然放過了這個機會?他垂下頭去,飛快地思索著一切可能,卻看見地面的紫色三葉草微微搖曳,那法蘭克尼亞騎士牽來的戰馬正在不耐煩地踩踏地面。
“我們立刻出發。”皇帝恢復了自己的威嚴,既然魯道夫竟敢放過自己,那就不要辜負敵人的美意,亨利望著騎士的紅色皮革戰裙和黑色鐵環胸甲,暗自發出最狠毒的誓言。
三天后,薩克森人的軍營中,興高采烈的士兵們仍在炫耀著豐厚的繳獲,他們的公爵心事重重地走出一座金頂帳殿,圖林根森林與魏斯埃爾斯特河的景色半點激不起他的興致,馬格努斯公爵眼前只有一片血腥,從中不斷浮現出魯道夫國王大腿上那道可怕的傷口。
遲早會瞞不下去的,薩克森公爵苦澀地想著,然后就看到前任巴伐利亞公爵奧托·馮·諾德海姆出現在身側。
“接下來該怎么辦?”奧托的心情同樣緊張。
“亨利的軍隊雖然潰散了,可是我們沒法擊敗波西米亞人和邁森公爵,南方的諸侯都被你那個外甥帶兵阻斷,也不可能加入我們。”薩克森公爵指的是貝倫家族的腓特烈,這個新任的士瓦本公爵正在和韋爾夫人大戰,爭奪黑森林地區。
“那就撤回去吧,我們立刻返回薩克森。”奧托并非優柔寡斷之輩,他在戰場上三次給亨利造成過重大損失,只可惜天意難測,這個北方薩克森貴族如今終于對南方的戰局失望了。
“我們如何保證敵人不追擊呢?”薩克森公爵馬格努斯忽然問道。
奧托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就像毒蛇的沙沙作響一般:“我們將魯道夫的尸體交給亨利好了……”
這年夏季,亨利皇帝宣布自己在霍亨繆爾瑟殺死了叛逆魯道夫·馮·萊因費爾登,人們都傳說,亨利的騎士在戰場上一劍砍下了魯道夫的“背誓之手”,這個證據被皇帝用木盒收藏了起來。
撤退回北方的薩克森人暫時偃旗息鼓,這使得亨利終于有機會將目光投向一切禍患的根源——意大利。
條頓人的皇帝即將降臨倫巴第,這個消息飛速傳播開來,人們仿佛看見北方天空的銀灰色陰翳,密云中墜下的雨滴落在山巔,如同朝露般消散不見,黑色的騎士出現在這片鑲邊的迷霧里,古代蠻族的記憶正在不斷蘇醒,長胡子的武士,露出惡魔的長牙,給拉丁人的名城帶來無數血淚——皇帝的復仇是否意味著羅馬的毀滅?而眾所周知,羅馬的毀滅將意味著世界的終結。
在遙遠的北海上,顛簸的甲板和黑暗的船艙為所有水手帶來最黑暗的夢境,遠方的波浪有時就像是高聳的水墻,上面站著披甲的仙軍。桅桿之側,埃德加國王如同一個古代維京首領,傲立在風浪之間。
他的艦隊后方有大量新式帆船,雖然并非戰斗艦,三角艉帆的設計和艏艉的塔樓都透露出一種不尋常的味道,這是英格蘭人的北海商船,拋棄了舷側劃槳,完全采用風帆動力,繁雜的索具對人力的要求也不低,埃德加為此不得不承認了許多非法參與捕鯨的奴隸獲得自由身份,以保證英格蘭海運的龐大需求。根據都鐸王朝的檔案,伊麗莎白女王時期,英格蘭在冊水手數量有16259人,埃德加的王國自然沒有如此充沛的人力,好在他也并不需要對抗一支無敵艦隊。
國王曾經對麥西亞伯爵說,英格蘭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天然海港,這個王國的命運在于海上,未來的英格蘭將擁有一顆橡木的心臟,對埃德加來說,這一次的遠征就是一個起點。
從介入洛林的繼承風波開始,埃德加便將目光投向了東方,凡爾登提供了這個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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