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溫差gl 第四十七章(1/4)
泉源到父親家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泉源原本說的是四點過來,現在晚了半個小時。伯父顯然一直在等她,她一到門口就接出來了。
伯父有兩三個月沒有見到泉源,從口袋里摸出平常不怎么戴的眼鏡來端詳她。
泉源失笑:“我又不是公司文件。”
伯父說:“吃飯挑食噥?瘦了哦。”
泉源說:“減肥。”
伯父說:“胡搞搞,不要學別人減肥。”
“不減不減,說笑的。夏天瘦下來還沒有來得及胖回去。”
“秋天多吃一點肉。”
“嗯。”泉源把伯父的眼睛摘下來給他放好,“電話里聽到你咳嗽,買了一只文旦回來。叫張阿姨拿去皮剝了煮蜂蜜水喝吧。”
“好的好的,剛好你爸爸這幾天也喉嚨不好,你去叫他。”
泉源正要朝樓上走,繼母恰好從上面下來了。
她手里抱著一盆菊花。菊花繁復的花瓣每一片都外白內紅,看起來端莊又艷麗,與美麗的繼母相得益彰。也許因為被菊花擋住了一點視線,直到泉源出聲她才注意到泉源。
“是夢夢來了啊。”
繼母嫁給父親的時候還十分年輕,如今也才不過四十出頭。精心保養認真修飾,遠遠看起來就像泉源的姐妹。不過她畢竟也到了中年,皮膚與身材都開始衰老,跟泉源站在一起的話就明顯能夠看出年齡。
泉源把她手上的花接過來:“放哪里?”
“你就放在地上吧,等一下我們一起搬到飯廳去。”
“放到飯廳的小臺幾上?”
“對的對的,那邊燈光一打,好看得不得了。”
“我放就好了。”泉源搬起花盆放去飯廳,回來的時候繼母正在跟大伯說笑。
“夢夢就是對大哥好,哎喲,這個文旦挑得好,我在樓上就聞到香味了,大哥要不要分我一半?”
俗話說老來寶,老來小。
泉源的伯父已經上了八十,身體十分硬朗,精神也很好,不過性格脾氣上漸漸開始改變。喜歡別人逗著他夸著他,變得有點孩子氣。
泉源繼母剛嫁進來的時候對丈夫的這個睿智的大堂兄十分尊敬,并不會這樣跟他說話,不過現在已經從善如流地改變了相處方式。
跟泉源的第一任繼母比起來,這位小繼母確實更會做人。
泉源還記得自己的第一任繼母總是對伯父頤指氣使,也從不稱呼他為大哥。在泉源父親不在的時候更加變本加厲,甚至在家中來訪的客人面前叫他陳伯。
記憶中伯父總是對泉源的那位繼母忍讓退避。
后來泉源零星地知道了一些關于伯父的事情。伯父跟父親其實沒有血緣關系。據說伯父的先人是泉源曾曾祖父的那個年代被陳家買回來做奴仆的,跟了陳姓,漸漸成了主家的心腹。后來就是漫長艱苦的戰亂年代,伯父的父親為了泉源的祖父而被土匪砍了頭,泉源的祖父就把這個忠心耿耿的伴讀奴才記進了族譜,叫自己的孩子把他的孩子當成兄弟。后來社會動蕩,改朝換代,期間大伯的兄長還有泉源的幾位親伯父都過世了。新時代終于到來。下等人翻身做了主人,伯父遵從父親的遺志一直跟隨在陳家左右,出謀劃策,前后奔波。他天資出眾,沉穩可靠,曾經有許多次飛黃騰達的機會,不過都被他放棄了。傾頹沒落的陳氏終于被一點點地重新拉拔起來,就在局勢都穩定了之后伯父提出要離開。他從自己的祖父父親和兄弟那里接受了太多陳腐老舊的思想,無法拋棄落時的地位尊卑觀念。老爺與少爺的親密友善令他局促不安,充滿了罪孽感。如何挽留與說服他的過程略去不提,但想必對于泉源的伯父與父親來說那都是一段珍貴與難忘的往事。
即使如此,奴性與階級劃分的思想已經侵蝕了泉源伯父的靈魂,總是讓他在陳家人面前顯露出過分的謙卑與恭敬。
比如他從不肯叫泉源的父親為小弟。偶爾他還會在言談中提到泉源父親的時候把他稱呼為毓清少爺。
在伯父的心里,姓陳的主家有種他不該玷污與攀附的高貴。
這也許是忠誠,也許是自卑,正是這種態度縱容了泉源第一任繼母愚蠢的尊卑觀念。
——受害者卻是泉源。
有時泉源覺得這個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后來又嫁給自己父親的女性其實只是個生活在自己幻夢中的可憐人。在她的世界中她自己是世家大族的高門貴女,她的丈夫是個繼承了有著數百年底蘊的龐大家族的豪門巨子。她處處顯示著自己的高貴和與眾不同,就像在演繹一出陳舊古老的貴門鬧劇。
泉源伯父的縱容導致她越來越囂張跋扈變本加厲。而與此同時,泉源也受到了那個對自己十分善意親切的伯父的過多影響。伯父對繼母的態度令她對那位繼母產生了一種被夸大的敬畏。泉源每次從繼母面前走過的時候都不敢抬起頭,即使被奚落咒罵也不敢哭泣或者向父親告狀。泉源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無比可憐,就像是一個骯臟低賤的乞討者。
她在自己的家里,就像個奴隸、就像個乞丐、就像個天生應該被人鄙夷唾罵的下等人。
年幼的泉源以孩童獨有的眼光來看待世界,她還沒有自己完整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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