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水龍吟:東陵易主(2/2)
帝已經懶得看她,反而轉過頭去看著倚坐一旁的季貴妃,口氣戲謔地問到,
“你信嗎?”
“臣妾不信。西南邊境二十萬鐵甲,臣妾不信,誰能有命活著回來。”
對于殺掉顏青平,桓帝并沒有十足把握,所以才拖著不動手;
可對于顏青平不會死,她更沒有把握,所以才會由此契機被桓帝威脅。
賭局之中,不敢賭,就認輸。而她是鐵定要認輸了。
全副武裝的暗衛裹了她牢牢一圈,不知道有多少根鋒利的槍頭抵在她腰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雙手在鉗制著她。反正大家心里明鏡似的,明天就是一文不值的平民草芥,今日多欺侮幾分,也不會有什么報應。
宮云息發覺自己的人生中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為了不跪在地上而被挾制出扭曲的姿態,如同被重錘無數次擊打至殘折的利刃。
她低頭看看現在的自己,然后眨眨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早知道還人情債要受這么多苦,那她當初才不會亂欠人東西,尤其不會,欠人真心。
大約是過了很久,一個內侍手托茶盤,從殿外恭恭敬敬地走進來。
桓帝開口請她入座,又令余憑給她奉茶,紅綢軟墊,青瓷茶盞,香苦茶煙氤氳四方,似乎剛才的一切爭執,根本沒有發生過。
“宮大人手里這茶,是季貴妃親自配的,說是與尋常之茶大有不同,用了三兩……什么來著?”
“三兩荷葉,三兩白毫,三兩大青,浸山泉水一夜,次日與茉莉花瓣混蒸,第三日燃桃木烘干,即得。”
澹臺季柔柔接話,語罷盈盈一笑,如落春光。
“對,就是這幾樣。她還說宮大人極通茶藝,定要尋你品鑒。今日良機,不知宮大人覺得如何?”
“……貴妃茶藝受堂庭宗師親傳,自然很好。”
澹臺季原本正瞇著眼睛盯著她笑,聽到堂庭的名字,卻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肩膀,柔柔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宮云息將茶盞擱回案上,敷衍道,
“可惜臣偏愛武夷花巖,不中意這個。”
說罷拱手告退,轉身走出棲龍臺。
心虛的得勝者總會逮住一切機會欺侮對手,可仍有生機的戰敗者,也未必就要橫遭擺布。
直到她走的遠了,負責送客的小太監也已回轉殿內合上殿門,又重新換添燃短的燈燭,呼蘭桓仍坐在梨木椅上,他辛苦端持了一上午的運籌帷幄已然消失不見,青瓷茶盞再無熱氣,緊蹙的眉頭卻仍未松開。
回鷹河一役后春陵君的東六部幾乎易主,如今又成功扳倒東陵,本該是值得慶祝的事。可他又分明知道,宮云息今日在他面前一副走投無路任人宰割的模樣,不過是用來與他周旋的把戲。她有的,宮氏宗族有的,遠非一個東陵君位和八千府兵那么簡單。
他是可以靠一時得勢,威脅她交出兵權,甚至委受姻親,可之后呢?之后又該靠什么?
前幾日澹臺季曾問過他,既是想鏟除三君,為何還要讓延陵君從珞伽回來,直接重軍壓陣殺了他,再專心對付宮云息,豈不容易?難不成,顏青平真有本事殺出血路,宮云息又還有籌碼,能抗衡整個將軍府?
他那時候覺得這問題很難回答,因為真正的答案,連他自己也不愿意聽見。
顏青平說不準真的不會死,可如若他死了,才更棘手。
顧長生密報中提到的,宮澤留給她的無名軍隊,鳳棲梧手中的先帝兵符,玉玲瓏母家的外族姻親,還有傳聞里被顏氏勢力掌控多年的四大邊防軍,這些他無從尋找更無從下手的隱秘軍隊,如果因為顏青平的死,通通被她集結起來,真能抗衡整個將軍府也說不定。
又或者說,根本不必抗衡。
因為他們就在將軍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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