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水龍吟:東陵易主(1/2)
在冬季的草原上,缺少食物的時候,鷹是會吃狼的。
它們會在草原上空徘徊許久,認準一只受傷或落單的狼,然后猛地俯身飛撲,用利爪鉤住獵物柔軟的后頸。爪子施力深陷,血肉迸出,等到獵物吃痛轉身,獵手的另一只利爪就會毫不猶豫地,捅進狼的眼睛。
桓帝坐在上首,面容沉靜,唇角夾帶一絲難以掩蓋的戲謔笑容。眉目銳利,一如原上鷹隼。
他用手指輕輕敲著青瓷茶杯,饒有興致地開口說話,順便期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事情。
一定會很有趣,而且收獲頗豐。
因為他的獵物已經落了單,流著血,被捅瞎了眼睛,與此同時,卻還懷揣著守護同伴的無知妄想。
“東陵君,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求我,求我救他。求人的時候,這樣站著,是不行的。”
宮云息幾乎是毫無猶疑地就跪了下去,脊背躬的很深,神情淡然,看不出一點叛色。
在這樣的情境下,她第一次發覺斬風月的好處。
她發覺自己不需要所謂的堅守和尊嚴,也不會有被欺侮過后的痛苦和不堪。她可以像一具吊著線的木偶那樣任人擺布,也可以像一桿精稱那樣,將一切人事算作秤砣,然后利落地倒向更重要的一邊。
她的一個秤盤上,放著一個名字。她或許對這個名字已經不大有感覺,對這個名字代表的那個人也不大有感情,但她總歸要記得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那些事情:記得一起看過的日月風雪,山川水石,記得庭院里擎著尾巴叼走魚干的野貓和賴在樹杈上不肯走的開敗了的花,也記得那些縈繞耳畔的溫柔問候,俏皮玩笑,賭氣嗔罵和抵命誓言。
消失的或仍未消失的,流走的或即將流走的,與他有關的回憶有若千鈞之重,九州五岳無以為抵。
所以無論秤盤另一邊被押上何等籌碼,她大概都可以欣然接受。
“陛下要臣如何證明才肯出兵珞伽,直說就是。”
“東陵君執掌六司大權在握,向我證明你本無心權勢,我就信你。”
“怎么證明?”
“無兵者無以為敵,無兵無權,即證。”
“臣的調兵令在宗九手里,陛下想要,也只好去亂葬崗多費番功夫了。”
“哼……區區八千愚兵,可換不來將軍府替你涉險賣命。”
“那陛下,是打算要臣的東陵君位了?”
“不是朕要。宮大人該明白,當初玄陽王設立三君,是為了褒獎三大宗族的戰功。可如今百年過去,該獎的早就獎夠了,該賞的也賞清了,朕實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天下,要被別人日日染指窺伺。朕一心破除舊統,奈何朝中總有老骨頭不從,宮大人幫朕一把,明日自請退位出朝吧。”
宮云息扯起唇角笑笑,低下頭從腰上解了那塊雕刻著“東陵尊度”的金色令牌,余憑已在一旁立了許久,此時才敢猶豫著伸出手,接過令牌沉聲道句,
“得罪了。”
計謀花樣再多,刨根尋底,目的都是一樣的。
無所謂得罪不得罪,值得不值得,違廟堂之愿也好,做家門之恥也好,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也無退路,一切籌碼,都要接受。
“陛下滿意了?”
“原本是滿意了,”
桓帝將令牌拿在手里,細細摩挲,一雙眼睛斜睨著她,
“可多虧貴妃思慮周全,昨日又提醒朕了一件事。貴妃怎么想的,不妨也說與宮大人聽聽。”
“是。”
澹臺季在椅子上柔聲應了,站起身微微福禮,又軟著腰坐了回去,
“東陵君雖明日就要退位,今日還是當得起本宮這一禮的。本宮聽聞大人府上有天下名酒醉太平,心癢許久,一直有意尋飲一番。恰巧再過三月就逢年關,有不少吉利日子,不如擇一天,請本宮去喝宮大人的喜酒。”
澹臺季開口,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事。尤是她強作出的那副柔若芙蕖風情萬種,又在惡毒之上平添笑料。
“季貴妃的話,我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本宮就解釋給你聽。你的忠心陛下雖證了,延陵君的忠心可還無從求證呢。你明日退位出朝百般委屈,延陵君回來難保不跟陛下討說法。那陛下下血本才救回來的人,不就成了歸山之虎?男人的心思,本宮多少懂一些,只有延陵君對你沒了忠心,才是真正對陛下忠心。陛下,臣妾說的對不對?”
“對。貴妃解釋了這么多,宮大人無論如何也該明白了。宮大人要是不樂意,朕不介意受累擬張圣旨,賜你一樁姻親。”
在親耳聽到之前,她絕不會想到堂堂一國之君,手段竟能陰狡到猥陋茍且的地步,倒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陛下設這么大一個圈套,不過就是想要回執掌六司之權。陛下要真是能殺了延陵君,早就把他給殺了,哪還能留著他來威脅我?”
她說話的聲音已經夾雜些微顫抖,站起身的一瞬間就有數不清的的暗衛提著鐵槍沖上前來。鐵拳鉸鏈毫無章法,卻也沒能讓她重新跪回地上。
“是個圈套又如何?你大可以選擇不救他,也可以反悔不交出東陵君位,只要你信他能靠一個人一把劍殺出重圍。”
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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