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姚太太其實(shí)也不算是全然的勢利眼，會長這職務(wù)本該是心無旁騖，專注于參與女性進(jìn)步事務(wù)，而不是成為緋聞追逐的對象。
    沈初云因就禮貌地一欠身，道：“不挑這個節(jié)骨眼兒，真要選定了下一屆的班子，若我有幸得大家信賴做了會長，只怕更是難面對輿論。這樣也好，您和幾位副會長還能細(xì)細(xì)地研究研究。至于最終的決定，不管是什么我都毫無怨言。如此風(fēng)口浪尖，我也難堪重任，拖累眾位同志一起卷進(jìn)不相干的私事里，也絕非我所愿?！?
    話到此處，姚太太也就無需再言了。沈初云自己能明白鬧出這樣的事情，便不再適合做領(lǐng)導(dǎo)了，那就最好。
    只是恐怕她公然地給韓家一個不下來，便是主動讓位，也難保不影響婦女促進(jìn)會的工作。要知道，這集會、演講無一不需要zheng府提供場地和程序上的便利。以前大家一聽說是外交總長府上的長媳出面辦事，自然都是暢通無阻的。這將來嘛，就算外長大人不說話，底下自有小人要去揣度他的好惡。
    今日的會議，似乎也因?yàn)樯虺踉普饎泳┏堑拇笮侣劧冋{(diào)了。許多人都無暇討論事務(wù)，而是專注于觀察沈初云的狀態(tài)。甚至有一些年齡稍長的，還顯露出從未曾有過的冰冷。
    沈初云故作不見，低頭望著章程暗想，國內(nèi)正是變革之際，即便是新思潮，內(nèi)部也仍然有著許多半新不舊的人，而她的這一步似乎是跨得大了些。如此一想，倒也不去計較這些人心口不一的冷眼了。
    散會之后，眾人紛紛向外走，不過多時又折了回來，其中一個嗓門大的，便在人群中喊道：“外頭都是記者，前門后門側(cè)門都有，怎么走呀？”
    這一問，自是將矛頭對準(zhǔn)了沈初云。她雖然習(xí)慣了被矚目，但這是頭一次感受到眾人的眼神里隱隱藏著些不滿，一下子就通紅了臉。
    大家又自然地望向姚太太，請她這會長拿個主意。
    姚太太便快人快語道：“初云呀，沒有準(zhǔn)備也沒辦法了。大家伙兒都還有事，總不能全等在這兒吧?！?
    “很抱歉，給各位添麻煩了。”沈初云一個躬深深地鞠過了九十度，抬頭迎著或是質(zhì)疑或是不屑的注視，慢慢向外去。
    大門一開，伴著砰砰幾下照相聲，記者一擁而上，將沈初云牢牢圍在中間，長槍短炮各種提問，反使得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了。
    沈初云的心撲通撲通亂竄，未語腮先紅，自己默念了一句“勇敢些”，這才抬手示意大家都靜一靜：“我想各位要問的話，不過是求證昨日見報的傳聞，就不勞各位一一發(fā)問了，我做個統(tǒng)一的回應(yīng)吧?！闭f到此，微頓一頓，猛提一口氣，努力地調(diào)適了一下面部表情，擠出一絲官方而得體的恬淡微笑來，為避免錯字或表達(dá)得不完善，語速就放緩了許多，“我和韓仲秋先生的相遇，完全是遵循舊式婚姻。我也以我自己的例子驗(yàn)證了，舊式的婚姻，失敗的概率是很大的。走到今天，可以說我并不覺得有多么出人意料。惟愿我的失敗，會是中國最后一例舊式悲劇。也愿從我開始，能有更多的女性掙脫錯誤時代里，錯誤婚姻觀念的束縛。犯錯的是落后的思想，而不是我，也不是韓先生。我知道，輿論對于今次我之決定，不會一面倒地支持。但再多的惡語中傷，也阻擋不了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凱歌高奏！謝謝各位的關(guān)注了，其他問題暫時不便多談。”然后，深深一鞠躬，“辛苦大家讓個道兒，至少讓里頭不相干的人先走吧。”
    此言一出，雖然記者群里許多人仍不肯就此作罷，但也有幾個風(fēng)度翩翩之人點(diǎn)頭附和，漸漸讓出了可以過人的小道來。
    因沈初云從大門出來時，堵在側(cè)邊和后邊的記者都聞訊擠到前頭來了，是以婦女促進(jìn)會的成員早已順利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