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汝明把水蓋擰好，一邊站起來走去關燈，一邊說：“找死的人是你，生活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呢？非得走上絕路不可。”
    明亮的倉庫，只留下了一盞燈光，文汝明倒也能勉強看清路。
    韓佳之舌槍唇劍地反擊道：“遇到你算不算？”
    文汝明笑道：“那可我太榮幸了，竟然有女孩子為了我去死。雖然我是有些魅力，但是我沒想到我魅力那么大。”
    “你！”韓佳之想站起來，結果因為身體癱軟，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行了，別亂動了，遇到你這種不配合的患者還真是讓人頭疼。”文汝明替韓佳之掖了掖蓋在她身上的衣服。
    韓佳之緩了緩頭痛欲裂的腦袋后，問道：“這是哪兒？”
    文汝明回答道：“一個建在山頂附近的滑雪倉庫。”
    “你怎么知道我會在山頂？”韓佳之回想一下文汝明這個人，從認識開始，就全是迷點。他好像……很了解自己。
    可是她從來沒見過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文汝明不正經的說：“因為我學過周易八卦，算出來的，你信嗎？”
    韓佳之信個屁！不過看樣子他是不會說的，算了，不說就不說，不管他有什么陰謀，都無所謂了。反正他絕對不可能從她這兒得到什么好處的，畢竟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
    “吃水果嗎？”文汝明從袋子里窸窸窣窣地拿出了一個品相不錯的蘋果。
    韓佳之忍不住問：“你哪來的水果？”
    這里冰天雪地的，除了雪就刺骨寒風。別說水果了，就連草都不長。
    文汝明用干凈的布擦了擦，然后遞到韓佳之嘴邊。韓佳之很不客氣地咬了一大口，她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那些孩子的家長送的，說是為了感謝你為孩子們從混混手上搶回了零錢，更是為了感謝你保護了孩子們。”文汝明也給自己弄了個水果啃。
    韓佳之嗤笑道：“你是在嘲諷我嗎？”
    什么為孩子們從混混手上搶回了零錢，更離譜的是，還保護孩子們？如果不是那幾個混混多事，該搶他們錢的，就是韓佳之了。
    文汝明認真地問：“你為什么要搶小孩子的錢？你很缺錢嗎？”
    韓佳之兇巴巴地說：“廢話，如果不是因為你窮，我連你的錢都搶。”
    “可是人有手有腳的，為什么要去搶別人的錢過活？”文汝明問。
    韓佳之理所當然地說：“這錢也是我靠本事搶來的，我這也算是靠手藝過活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啃蘋果的文汝明差點就被韓佳之這理所當然的歪理給嗆住了，他咳嗽了兩聲，說：“你這是違法犯罪，人生活在世界，就應該堂堂正正的，錢要賺的清白安心。”
    韓佳之本來就頭疼，被文汝明這樣一念叨，頭就更疼了。她嘟囔道：“難怪你窮。”
    文汝明聽到韓佳之的嘟囔，但是并沒有生氣，他說：“一個人的貧富并不是證明他的全部，心靈的富足，才是彌足珍貴的。”
    韓佳之扶額道:“天啊，你是在念幾百年前的小學課本嗎？”
    “你覺得沒有道理嗎？”文汝明反問道。
    “狗屁道理，這只是窮人為了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如果你給一個窮人潑天財富，然后又在頃刻間收回，你覺得，這人還能說出這種心靈富足才是彌足珍貴的狗屁話嗎？”韓佳之覺得文汝明的天真過頭。
    文汝明意外的沒有反駁韓佳之。
    “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大度！”韓佳之說完，微微側過身子，閉目養神去了。
    文汝明沉默了半晌，沉聲道：“只要人活著，就沒有什么苦難是跨不過去的。”
    韓佳之聞言，正過身子，用沙啞的聲音回懟道：“你知道什么，你又經歷過什么？你當然能輕描淡寫的說這些狗屁道理。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愛你的，屬于你的人和東西都拋棄你了，如果你變成我現在這幅鬼樣子，你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在這個擁擠安靜的倉庫里，韓佳之沙啞的聲音異常明顯，似乎是打開了一個洪水泛濫的匣口，所有的委屈和怨恨一涌而出。
    曾經那個被人眾星捧月似的圍著的韓氏千金，現在卻活得更條狗似的，想活，活不下，想死，死不了。
    只能像現在這樣，雙眼失明，饑腸轆轆，旁邊還有一個說風涼話的家伙落井下石。
    她憑什么要被文汝明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教訓？只是因為她落魄了？她失明了？文汝明又是憑借什么來教訓她的？
    一無所知，還要站在圣人的角度給她講大道理。
    道理誰不會講。
    倉庫徹底陷入沉默，文汝明再也沒說什么。偶爾的響動，就是文汝明起身輕輕拉開窗戶查看天氣情況。
    這次暴風雪來勢洶洶，估計會持續很久。
    發燒中的韓佳之，混沌中破天荒的覺得，文汝明還挺可憐的。本來是她一心求死，現在好了，兩個人都被困山上了。
    當然了，也是這家伙活該，多管閑事。
    不過……有人陪著，終歸是不一樣的。
    在她陷入黑暗時，偶爾還能聽見旁邊有個活物的呼吸聲，腳步聲，心里倒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