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舐犢情深?(1/2)
曾緯提著食盒,食盒里是一屜鱔魚包子,一缽白米粥,往政事堂走。
辰巳之交,常朝的臣子們陸陸續續離開文德殿。
這些不必像宰相們那樣再去政事堂議事的官員,有的徑直回家,有的留在東廊下等著御膳所送午膳來。
“咦,那不是曾家四郎?”
“是他。曾家嫡子四人,這小郎君風姿最佳。”
“也不小了,行完弱冠之禮都三年了吧。”
“怎地,你想與曾樞相互稱眷兄弟(眷兄弟,公爹與岳丈間互稱)?難怪你彈劾章相公虛增邊事那般下力氣,樞相必然都看在眼里。”
“嗬,老兄你也太抬舉我了,家中小女哪里高攀得上。聽聞,就連蔡左丞(蔡卞)的聯姻之意,樞相都婉拒了。”
朱紫大臣家子女們的婚事,歷來是官場軼聞的核心內容之一。
聯姻意味著結盟,尤其在黨爭白熱化的時代,一場婚姻的指征作用,好比汴河橋梁四端高桿上的五兩雞毛,有助于中下層臣子們判斷風向。
曾緯將意味深長的目光甩在身后,跟著領路的書吏,又繞了兩處短短的回廊,來到政事堂外。
父親曾布,入冬后就胃疾復發,昨日回府抱怨御膳所給政事堂準備的午膳,盡是章惇喜歡的濃膩羊湯餛飩(現代的餃子),實在難以下咽。
于是今晨卯初,曾緯隨著府里的馬車,將父親送到待漏院后,與父親約定,自己去市肆里買鱔魚粥。
曾緯在耳房里候了好一陣,仍未見政事堂的門開啟。
他打開食盒,拿出溫盤。
畢竟十冬臘月,就算備了溫盤,粥與鱔魚包子,眼見著就涼了。
為了避免火災與濫用公帑,朝廷規矩,十月初一正式入冬,到次年正月三十這段時間,內侍省、政事堂、翰林院、御史臺等地方才能燒爐子取暖。
此刻,耳房里就有個小小的炭盆。
曾緯于是干脆用溫盤下層已經不燙的水洗了手,將鱔魚包子一個個地掰開,挑出里頭的鱔魚肉?
碼放在粥罐上。又小心翼翼地撥拉了幾塊炭?
調整成一個穩定的角度,把陶罐架在上面。
“四郎?”
忽聽一個沉甸甸的聲音喚他?
曾緯忙抬頭?
卻是章惇。
曾緯清楚政事堂的議事規矩,中書門下乃第二撥奏班?
自己父親領銜的樞密院是最后奏班,故而?
章惇出來得早些。
曾緯行個晚輩的大禮:“章公。”
章惇干脆踏進門來?
饒有興致地探頭看了看粥罐,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竹屜。
被掏空了餡兒的包子皮,敞著大口子,仿佛一張張笑容尷尬的大嘴。
章惇白眉一揚:“給你阿父送午膳?”
曾緯點頭。
“樞相吃得著實清簡。”
“老家南豐的傳統?
入冬后多吃鱔魚粥?
祛風濕,又養胃。”
“市肆里沒買到鱔魚粥,就拿鱔魚包子取了餡兒泡在粥里?”章惇揶揄道,“四郎好機靈,你真是個做轉運使的好料子。待你進士及第、得了官身?
老夫定要向官家討你去戶部。唔,或者去工部?
回河是個大事,調運周轉的關節甚多?
都說后生可畏,像四郎這樣的才俊?
定可大顯身手。”
章惇故意將“工部”二字說得重些。
曾緯感覺吃了個蒼蠅。
前工部侍郎吳安持是章惇的人。
現在吳侍郎已經在謫貶南方了。
父親曾布借著開封大水?
挑動因叔父蘇轍被貶而與吳安持有過節的蘇迨?
上書彈劾之。此事本來還能由新黨中亦被打壓的御史們繼續興風作浪,將章惇門下得力干將們把持的幾件政事一一翻出來、好好寫幾篇言事奏章,不想吳安持的親戚在蘇迨家點火,官家立即對臣工們擺出了息事寧人的態度。
章惇素來氣量狹窄,何況關涉自己的仕途。
他此刻點名“工部”給曾緯聽,就是惡心惡心這政敵的寶貝兒子。
曾緯面如靜水,不言不語,低頭又將粥罐撥得穩了些。
章惇還想說什么,政事堂吱呀開門的聲音傳來。
曾緯疑惑,倏地站起。
果然,不過須臾,父親曾布出現了。
“咦,樞相這么快就出來了,今日這第三班,無事可奏?看來夏人這陣子很太平。”章惇意味深長道。
曾布和顏悅色:“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老夫向來不是虛奏邊事之人。”
他跨進耳房,見兒子守著粥罐,眼里慈色涌動,喉頭也仿佛已能感受溫潤粥湯流過的暖意。
章惇被“邊事“二字刺到,雙眼一瞇、嘴角微噙:“子宣,老夫真羨慕你,有這般孝順知禮的兒子。前幾日蔡尚書還在念叨,不知哪位同僚家的小娘子能有福氣,教四郎相中。”
曾布撩了袍子坐下,淡淡道:“不一定非得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四郎能與娘子兩情相悅,他二人能過得開心,最是要緊。”
曾緯心中一動。
父親這話,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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