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番外 (二十)(2/2)
修尋著好大一盞將軍燈,便高高興興地到院子里放燈了,屋里只剩余舒和辛瀝山,兩人聊起正經(jīng)事。
“聽說皇上因為有些官員離京避難,發(fā)了一通脾氣,你沒受到波及吧?”別看辛瀝山足不出戶,消息卻靈通的很。
“礙不著我什么事,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里待著,哪兒也沒去。”余舒搖頭笑道:“倒是辛左判悄悄地送了兩房兒女出京,皇上追究起來,嚇得他稱病在家,不敢出門。”
如今安陵城表面平靜,內(nèi)里實則亂成一套了。
辛瀝山不無擔(dān)憂地望了她一眼,道:“燕軍眼看著就要攻破太原,打到京城來了,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
“有何可急,”余舒從容不迫道:“即便他們占下了京城,難道還能將朝中大臣殺個一干二凈不成,燕帝要奪的是江山,不是為了屠戮天下而來。”
辛瀝山沉默下來,這些年他越發(fā)看不透她這個人了。就算他察覺到了她的態(tài)度,卻料不準(zhǔn)她是怎么想的。身為權(quán)臣,她也玩弄權(quán)術(shù),她也結(jié)黨營私,然而他卻感覺不到她對權(quán)勢有多迷戀,更無所謂忠君之心。似乎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只是為了盡職盡責(zé),扮演好司天監(jiān)大提點這個角色,而不是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奇怪,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沒什么可怕了,”他摸摸下巴道:“原本我是打算卷了忘機樓的錢財,連夜逃跑呢。”
余舒眼中閃笑,“那我得多派兩個人看牢你了,你要是跑了,我上哪兒再找第二個財神爺?”
辛瀝山哈哈一樂,方才凝重的氣氛瞬間不見。
當(dāng)晚,姐弟二人夜游回府,這才進了北大廂的門,對面便沖過來一枚圓滾滾的小炮彈,一把抱住了余舒的大腿,仰頭露出一張白白胖胖的大臉盤子,癟著小嘴,吸著凍地通紅的鼻尖兒,委屈兮兮地眨巴著眼睛——
“阿娘和舅舅出去玩,不帶小過過。”
后頭兩個丫鬟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嘴里叫著小祖宗,見了余舒,怯怯地站住腳,一臉菜色道:“小公子睡醒了便吵著要尋您,奴婢們一不留神他就偷跑了出來。”
幾年前余舒領(lǐng)養(yǎng)了這么個干兒子,雖沒刻意地寵著慣著,卻比一般孩子來得調(diào)皮搗蛋,這才五歲,便能爬樹掏鳥窩,平日里更沒少帶著賀小川兩個人作弄府里的丫鬟,乃是這家里頭一號的小魔王。偏偏他會賣乖嘴又甜,哄得住趙慧和賀老太太,每每為他打掩護,就連余舒都沒少為他頭疼。
余小過昨日貪玩著涼,生著病,要比平時粘人一些,昨晚上賴在余舒房里睡的,今早才退了燒。
“你又不聽話,我才不帶你出門,”余舒嘴上訓(xùn)他,手上卻飛快地解下斗篷,將兒子一裹,從地上抱起來往里面走。
余小過乖乖地摟住她脖子,兩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扭頭看見他舅舅手上提的老虎燈,便甜甜地叫道:“舅舅。”
余修伸手過來捏了捏他的臉蛋,笑著將燈籠遞給他,十分寵溺道:“等你病好了,舅舅再帶你上街去玩啊,你要什么就給你買什么。”
余小過滿臉希冀,卻不忘抬頭去看他娘親的臉色。
“病好了再說。”余舒板著臉道,余小過耷拉下腦袋,沒敢同她討價還價,他小小年紀(jì)便會察言觀色,曉得家里誰做主,誰才是說話最管用的那個。
余舒將他抱回房里,盯著他喝了藥,聽他嘀嘀咕咕地說些廢話,不一會兒小孩就撐不住睡著了,她摸摸他腦袋,將被子給他蓋好,看著他天真無邪的睡臉,心中不曾后悔。
崇貞二年的祭祖大典由她首次主持,她沒有將這個孩子帶到墓穴密室中去驗證他是否具有天命太骨,而是將他留了下來。紀(jì)星璇兩年前便熬不住在地牢里病死了,這世上除了湘王,便只有她清楚他的身世來歷,外人只道他是她收養(yǎng)故人的孩子,私下更有些不好聽的傳聞?wù)f余小過是她未婚生子,卻沒人懷疑她是撫養(yǎng)了仇敵的骨肉。
說來可笑,正是因為這個活生生的孩子,她這幾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卻沒有被權(quán)欲熏心,沒有被貪念迷住了雙眼,變成另外一副模樣,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勿忘初心。不管她坐得再高,權(quán)勢再大,她所圖也還是為了保住家人平安,但求心安理得。
就不知當(dāng)日和她盟定今生的那個人,他是否心愿未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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