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番外 (十二)(1/2)
余舒入主太曦樓。
這里是歷代大提點的官邸,位于司天監九宮格局的正北方向,占據坎位,宗正司東臨。獨立的庭院,四面竹林環繞,環境清幽,園中有一池活水,樓宇就座落在湖水中央,唯有一條九曲橋可以抵達對岸。
朱慕昭卸任后,便將他的私人物品都從樓里挪了出來,余舒獨步走進略顯空曠的大廳里,帶著一種不同以往的心情打量著這個地方,目光落在了雕欄玉階之中的寶椅上,過去十五年,朱慕昭就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發號施令,睥睨滿朝文武,真真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昨日剛剛接到圣旨,會記司正在趕制她的朝服和官衣,她此時身上仍穿著三品右令官的銀紗罩袍,肩上繡著北斗星宮,本來女官的補子另有圖案,這三品的女右令該是空谷幽蘭,只是會記司一時倉促,用錯了圖案,她也沒有糾正,因為她那時已經知道,不久的將來,她會坐在這個位置上,換上三百年來唯有停留在寧真皇后肩頭的圖紋——彼岸花。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取自梵語,非是在道教典籍中出現的靈草仙木,有句“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生生相錯”,便是說這曼珠沙華開在冥界忘川河畔,寓意著輪回、往生。然而,它是寧真皇后親自選定的象征,代表著朝堂之上,站得最高的女人。
余舒在太曦樓里轉了一圈,十分滿意她的新地盤。她試了試那把椅子,硬邦邦的坐著并不舒服,正想著明日帶個軟墊過來鋪上,外面守衛便通報,會記司來人了。
辛雅領著一個刀筆吏進來,看到坐在寶椅上的余舒,兩只眼睛微微閃爍,笑瞇瞇地上前見禮,然后說明來意。
“太書日后久居此處,千萬不能住著不舒坦。您看看這樓里缺些什么。需要添置些什么,提一提下官也好記下,盡快重新布置起來。”
會記司掌管財物,單就每年全國各地大易館的稅收便是一筆天額數字。可以說是富得流油。辛雅不愧是個精明人。識時務,余舒剛剛坐到這個位置,手段高低尚不清楚。底下一群人靜靜觀望,他卻是頭一個主動上來獻殷勤的。
余舒淡淡笑道:“這里是有些冷清,我不大喜歡,你看著收拾吧。”說完,便不再管他,拿起桌上宗正司昨日送來的卷宗翻看起來。她沒有因為和辛六那一層關系,就將辛雅當成是長輩以禮相待,坐在這里,她只需要記得她是司天監大提點。
辛雅滿口答應,請示過她,便在大廳里轉悠了一圈,又上二樓看了看,時不時停下來讓隨從記錄:“簾子顏色太暗,換八幅湖藍堆錦,八幅紫綃。”
“這里的屏風也全部換掉,用上琉璃架子,記下。”
“再添六盞龜背馱鶴紅木燈架,兩尊烏金獸頭熏爐,一對天青釉漁戲雙耳瓶......”
“馬上就要入冬了,被褥軟枕樣樣四套,椅搭子別忘了記下。”
他跑前跑后,幾乎是將太曦樓的擺設里里外外換了一個遍兒,這才心滿意足地帶人離去。在他走后不久,任少監就帶著宗正司幾個官員前來拜見,余舒現在是宗正司的長官,任奇鳴理所當然成了她的副手,他是朱慕昭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才,務實能干,又忠心耿耿,原本是最有希望繼承朱慕昭衣缽的人,可惜半路殺出了一個她。
遑論任奇鳴和余舒之間還有些嫌隙,早先他對她動用私刑,擰斷了她一根小指,再加上他夫人任瑞氏在背后議論她長短,雖算不得仇,卻也是結了怨的。
余舒對宗正司的職權早有了解,可以說司天監的權勢就是集中在這一司——大到主持皇家祭祀、撰寫帝王譜系、掌管宗族名冊以及賞罰宗室,小到記錄宗室子女嫡庶、嗣襲爵位、擬定封號諸事。
就拿寧王來說,他監國的時候是最風光的時候,孔芪告御狀指控他謀害十公主,當時先皇正在華珍園養病不理朝政,這案子大理寺不敢接,宗正司就敢一手包攬,說判你寧王有罪你就是有罪,說關你監禁就關你監禁,一點不帶含糊的。
任奇鳴帶人將宗正司近來的大小事務向余舒匯報了一通,一板一眼十分規矩,余舒看得出他心里并不服氣她坐這個位置,不過因為這是朱慕昭的決定,他才會順從。于是談完正事,便留下了他,讓其他人都退下了。
“不知大提點還有什么指示?”任奇鳴沒有尊稱她為“太書”,在他眼里,她尚且配不上這個尊號。
余舒挑眉笑笑,側過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擱在白玉案頭,細細長長的手指靈活地輕叩桌面,她端詳了他片刻,不疾不徐地問道:
“任少監在司天監待了多少年了?”
任奇鳴低頭道:“下官是兆慶三年入仕的。”
“十二年了啊,”余舒感慨一聲,“算來本座只夠你一個零頭。”她是去年七月入得司天監,至今方才一年零三個月不到。
任奇鳴木著臉道:“那您當真是平步青云,官運亨通。”
這可不是恭維的話,余舒呵呵一笑,語氣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可知道,我是憑什么坐上這個位置的?”
任奇鳴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心思急轉,道:“下官不敢非議。”
余舒收起笑臉,冷眼看著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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