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醫(yī)術(shù)世代相傳，到了賀芳芝這一代，已經(jīng)凋落，最風(fēng)光的時候，要數(shù)六十年前，賀芳芝的祖輩里，出了一個天才。
    此人將賀家祖?zhèn)鞯囊惶仔嗅樖址ㄗ兺ǔ鲂缕t(yī)術(shù)出神入化，又在民間救死扶傷，傳聞他運針到第九根時，便可以起死回生，所以時人敬稱他“賀九針”，乃為一代神醫(yī)。
    余舒從前只知道賀芳芝家學(xué)淵源，卻不知賀家祖上還出過這樣的“神人”。
    她也沒想過有一天余小修會對她開口說要棄了易學(xué)，去學(xué)醫(yī)。
    初時的驚詫過后，她很快便冷靜下來，打發(fā)了蕓豆到外頭守著，拉著余小修坐在床頭，仔細(xì)詢問了一番，方得知許多。
    “是干爹與你說的這些？”
    “嗯，”余小修點頭，有些小心翼翼看著余舒，“干爹還說，我若喜歡醫(yī)術(shù)，等我能辨識百種藥材之后，就將家傳的針法教給我，姐，我可以學(xué)嗎？”
    余舒是見過余小修每天下課都往醫(yī)館里鉆，原以為他是愛往賀芳芝跟前湊，現(xiàn)在看來，竟是沖著那幾味藥材去的。
    她看看余小修滿眼的向往與請求，扯了下嘴角，不知該哭該笑。
    她從一開始就盤算好，等她的禍時法則一完成，就傳授給弟弟，給他鋪好一條捷徑讓他走。
    可是現(xiàn)在，一招亂了算盤，余小修竟不想學(xué)易了。
    “姐，我老早就想跟你說了，書院里先生講的易課，我聽著好沒精神，功課做起來也不應(yīng)手，那些個福禍吉兇，我看起來還不如干爹的一個藥方管用。”
    余小修撓撓頭，看余舒沒有生氣，才放心大膽地繼續(xù)道：
    “姐你不知道。干爹說我可有天分了，若是學(xué)醫(yī)，一定比學(xué)易有出息。”
    余舒頭有些疼，賀芳芝這...這不是在眼皮子底下挖她的墻角么！
    “姐？”
    “行了，你不喜歡學(xué)易，姐姐不會勉強你，只不過這學(xué)醫(yī)的事，還要我問過了干爹再說。”
    余舒盡管郁悶。卻沒有因此而糾結(jié)，她給余小修安排好出路，也是為了能讓他將來活的自在，而不是為了讓他按照她的意思過活。
    這孩子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能向她坦白這件事，肯定不是一時起興。一定是想了很久。
    他想要醫(yī)術(shù)，她不會阻止，不過她一樣要為他操心，誰讓她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弟弟。
    “姐你真好！”余小修見余舒竟不反對，提著的心吊著的膽“噗通”兩聲落下了，一時沒留神，順口就交待了：
    “你放心去問干爹吧，我們都商量好了，只要你點頭同意。我打明兒起就能光明正大地跟著他學(xué)醫(yī)啦！”
    余舒眼皮一抽搭，忍住了沒有上手去揪他耳朵，只在心中暗罵：
    臭小子膽子見長，敢給她耍心眼了！
    ......
    當(dāng)天下午，客人走后，余舒找到賀芳芝，關(guān)起門來，就在小書房里談了一回話。
    余小修在門外面抓耳撓腮地等著，半個時辰后。聽到里面讓他進去。便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室內(nèi)，余舒面無表情。賀芳芝一臉帶笑，看這情形，余小修也知道事情是說通了，心中頓時一喜。
    果然，余舒扭頭看他，板起臉道：
    “你既要同干爹學(xué)醫(yī)，就不能半途而廢，學(xué)醫(yī)不比學(xué)易輕松，若有一天你吃不了苦，只要告訴我一聲你后悔了，我還可以教你易術(shù)，不過這醫(yī)術(shù)，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碰一碰，記住了嗎？”
    她把話說絕了，又給余小修一條后路，表面上看，是在告訴余小修不要半途而廢，實則有一半話是說給賀芳芝聽的——
    您把我弟弟拐去做郎中，就得用心教導(dǎo)好他，不然哪一天他后悔了，還是能跟我學(xué)易的。
    賀芳芝聽出了余舒的弦外之音，自知理虧，也不生氣，只在一旁笑笑。
    卻是他相中了余小修的天分，所以潛移默化了他這些日子，一直瞞著余舒這個能做主的。
    “你姐姐說的對，既然要學(xué)，就要學(xué)好，你如今也是我的兒子，為父斷然不會藏私，一定會悉心教導(dǎo)你。”
    賀芳芝其實也有一份私心，他是將近四十老來得子，賀小川如今還小，將來長大成人，他與趙慧也老了，能不能繼承他的衣缽，都是個問題。他先將家學(xué)傳給余小修，將來有這么一位兄長在上，對賀小川只有好處。
    余小修完全沒有察覺眼前兩人心思，兩眼放光地保證道：
    “干爹和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學(xué)好，不會讓你們失望！”
    *
    翌日，六月里頭一天，太史書苑沒有課程，余舒早上出門，去了城南扇子鋪找辛瀝山，瞧她的扇子去。
    桃木根扇子尚未完工，辛瀝山不肯讓她看半成品，反而拉著余舒顯擺他前陣子做好的一只風(fēng)箏。
    “我這風(fēng)箏可了不得，看到這上面紅色的輪盤了嗎，只要白日放飛到高空，待個一刻半刻，拉下來，就能從這頭的刻度長短，得知過幾日是否有雨，怎么樣，厲害吧？”
    余舒打量他手里半人高低，有些奇形怪狀的白色大風(fēng)箏，也不懂好壞，就敷衍道：
    “嗯，厲害。”
    辛瀝山?jīng)_她眨眨眼，把風(fēng)箏朝前一送，“喏，想不想要，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