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宜陽到巴中，如同一條火線，千里長的土地上不停地有人受傷，有人死去，然后又派來新一波士卒接替。
    開戰(zhàn)半月來，秦國死傷近十萬，糧草消耗更是一個恐怖的數(shù)字增長。富饒的巴蜀糧倉所有的糧棧被關(guān)閉，秦軍拿著封條接收了一個又一個糧倉。
    國運之戰(zhàn)，秦國兵力雖然敵不過周楚聯(lián)盟，但幾十年無戰(zhàn)事蔓延本土，秦國積蓄的海量物資足以與周楚消耗。
    一個月，只要再堅持一個月，棋盤諜子傳來消息，洛邑的糧庫已經(jīng)搬空，周天子正在猶豫要不要動他攢了二十年的常平倉。而楚國已經(jīng)山窮水盡，荊楚平原雖然富庶，但奢侈的風氣把這些地方的糧草換成好看但不實用的黃金瑪瑙。
    于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楚軍在攻秦十日后糧草斷絕，兩湖沿岸設(shè)置的軍倉就是個笑話，只有稻殼和沙子。據(jù)說楚王羋完因此殺了百名貴族，鮮血一度令嘉陵江變色。
    寬闊的嘉陵江水深幾許，區(qū)區(qū)百人就令其變色，趙正不會相信這種沒根據(jù)的鬼話。但楚王動手殺人令他很驚訝，要知道楚國刑不上大夫的陋習比中原更甚，即便當初羋原當庭辱罵楚王，不過被流放阮湘。這次一下子殺了百名貴族，看來楚王鐵了心要滅掉秦國。
    糧草匱乏拖住了楚王的雄心，即便再殺一千名貴族，糧倉里也不能變出哪怕百石糧食。
    更何況李冰之子李槐帶領(lǐng)蜀郡郡兵如同頑石，死死擋住楚軍步伐，相信不久后楚軍就會因糧草不濟而退兵。
    滅秦，須速戰(zhàn)速決。
    三月，燕王姬丹發(fā)布檄文，響應(yīng)周天子號召起兵伐秦，借道晉國樂間率五萬近衛(wèi)軍直奔秦國北地郡。
    同宗同源的趙氏這一次唯一能幫秦國的，就是不出兵，而素與秦國有怨的魏氏已經(jīng)在定陽與秦軍展開廝殺。
    戰(zhàn)局再次扭轉(zhuǎn)，能不能抵住這一波殺機，就看秦人有多大忍耐力。值得周楚慶幸的是秦國并不是鐵板一塊，新歸國的太子與其他公子間的矛盾愈發(fā)糾結(jié)。
    溫泉宮，即便成為監(jiān)國太子，趙正仍不厭其煩每日奔波，咸陽宮不是他的地盤，住在那里說不定天亮時身首異處。
    一級戒嚴，緊閉著房門，衛(wèi)火親自帶隊把守，趙舟也從林胡趕來，巡視著每一處暗子。
    能讓固山軍如此戒備的原因只有一個，趙正在開緊急軍事會議，上一次是商討北伐，最核心的部分只有魏鐐、東方谷、田十畝參加。
    “不能再調(diào)兵了，一個師調(diào)回，東平留守的兵力到達極限，再往回調(diào)兵，屬下?lián)摹胤讲环€(wěn)，齊軍可能會趁機攻打我們。”
    魏鐐停頓半晌說出這么個理由，眼睛不時瞟過趙正，露出焦急之色。
    羋心被圍皮室山，兩月后兵敗自殺，三萬多楚軍投降，這一次趙正沒有選擇改編，楚人風俗與中原大不同，且鄉(xiāng)黨情誼深厚，那些手段根本不足以收買楚軍。
    蒼狼軍團開赴蒼海郡，姬沖成為東平的實際掌控者，而田十畝帶領(lǐng)固山一師南下后，固山軍的兵力只能控制望海城、白城等幾個重要城邑，其他的不是北庭雇傭軍就是蒼狼軍團。
    齊軍的兵力已經(jīng)縮減至兩萬，大量士卒被田子方以各種理由送回齊國本土，他本人也回到臨淄。寧可舍棄這塊海外疆土也要保證齊國兵力不損，他是個有眼光的人。
    趙正饒有意味地看了魏鐐一眼，笑道：“先生在擔心，胡人可能趁機收復東平？”
    趙正故意不提姬沖，顯然魏鐐是在提防姬沖，手握東胡大權(quán)，位列攝政王的姬沖，究竟還愿不愿意以固山臣子自居，這個沒人敢保證。
    “以防萬一。”
    “姬沖是我兄弟。”
    魏鐐怔神，猶豫了下沉聲道：“君王本是孤家寡人。”
    權(quán)力是一切感情的毒藥，為此姬丹父子明里暗里爭斗十年；姬延費勁心機追殺嬰齊；嬴安成蛟軟硬兼施算計趙正。
    魏鐐不信姬沖有這么忠義，放著攝政王的位子不做，甘愿聽命于固山。
    但趙正相信，家人兄弟對他來說比那些權(quán)勢財富重要百倍。他沉默少許后岔開話題，沒有人敢重新提及，包括魏鐐在內(nèi)，把后方交給姬沖已成定局。
    王翦擔任新組建的固山一師三團指揮，與季大柳一同攻擊燕國遼東，抄了姬丹的后路。
    梁戟、何苗各帶一個主力團，分兩路殺向薊武陽，一如當初擒虎軍的進攻路徑，迫使燕國兵力回收。
    軍令如山，決議達成的第一時間，十幾只信鴿帶著片段軍令飛往林胡和東平。
    魏鐐卻來到一處角落，靜靜等待一人的到來。
    “老師，徒兒來遲了。”
    赫然是影衛(wèi)總指揮趙舟，單膝向魏鐐行了個大禮。魏鐐曾教他和英布謀略，但鮮有人知的是魏鐐單獨向趙舟傳授了《陰符經(jīng)》，華夏最早的間諜教材。
    魏鐐背著手嘆口氣道：“主公太重情義，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姬沖本就是燕國貴族，如今竊據(jù)東胡高位，只怕已生二心。”
    “老師何不將田大將軍與姬沖的沖突交給主公，不服固山調(diào)配，鐵證如山，影衛(wèi)可將其擊殺。”
    趙舟的行事風格與英布比較相似，少年淪為奴隸，又跟著趙正幾度死里逃生。使得他解決麻煩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