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部下部:季姜篇(6)(2/6)
被這可怕的陰謀驚呆了。
楚王緩緩地道:“明白了吧?沒有始,怎么會有終?沒有因,怎么會有果?如果一開始就不是這樣,那么今天的一切又何從出現?“如果我真的為它完成了移山填海的工程,那么幾千年前那艘星槎就不會墜毀,龍羲就不會需要傳授文明給我們,以使我們在若干年后有能力為它移山填海。
“多么奇怪的悖論!如果它不曾傳授文明給我們,又怎么可能挽救那艘星槎?但事實就是這樣。歷史只能有一個,如果被更改,那么更改過的歷史就會‘覆蓋’原先的。這是宇宙的鐵律!
“記得在龍羲的神殿里,我曾經問過它:它的信使第一次和我見面時,曾告訴我,如果沒有它的幫助,我將終生郁郁不得志。而現在,我已功成名就,割據稱王,那么那個終生郁郁不得志的‘我’又在哪里呢?如果根本不存在那個‘我’,那么當初它又是如何從時間的長河中預見到那個‘我’的呢?那時它笑而不答,只給我看了一首詩。那是千年之后的一位詩人寫在那一個‘我’的衣冠冢旁的,抒發對一個終生懷才不遇者的同情。我看后惆悵了許久。然后它才慢條斯理地對我說:‘你看,沒有我的幫助,你依然會功成名就,只是要到你死后!知道那一個“你”是怎么得到那名聲的嗎?“你”死后留下了一部兵書,它的價值很久以后才被發現,隨之立即被所有用兵者奉為至寶。于是,“你”的地位節節攀升,到處建起了“你”的祭廟,年年都有“你”的祭典,歷代朝廷都為“你”追加封號。由侯而王、由王而帝、由帝而圣……然而這些身后的榮耀又有什么意義?這個世界對活著的圣賢總是很吝嗇,而對死去的則很大方,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對當權者的實利造成威脅。這樣不公平的歷史,難道是你愿意看到的嗎?而我把歷史改成了現在這樣,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我被它的話深深地震撼了,并因此對它更為感激。但過后,我才想起來,它其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它為什么要回避這個問題呢?
“后來我明白了。因為那個終生不得志的‘我’確實存在,只是被現在這個功成名就的我‘覆蓋’了。存在是事實,不存在也是事實,然而不存在比存在更真實。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龍羲不敢把這可怕的后果告訴我,它怕我由此推斷出施行工程帶來的災難性后果:文明毀滅!
“當最后一鏟土鋪上大海中那片人造陸地,想象一下吧,會發生什么?沒有文字,沒有衣冠,沒有禮儀……一切復歸于蒙昧!茹毛飲血,穴居野處,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我不是國王,你不是婢女,你我也許認識,也許不認識——不,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有你我。龍羲對我們的歷史篡改得太多了,該發生的戰爭沒有發生,該死亡的戰士沒有死亡,該減少的人口沒有減少。
“當然,從龍羲的角度說,文明既是它賜予的,它自然也有權收回。事實上,那個沒有經過它任何干預的歷史才是該我們所有的。可是從我們的角度說,智慧之門一旦開啟,便誰也無權將它關閉——包括開啟它的人或神。由蒙昧進入開化可以,由開化復歸于蒙昧絕對不行!
“所以,我必須毀滅它,不是因為工程浩大,不是因為強弱懸殊,而是為了文明的安全。”
月上中天,盡管是在春季,季姜還是感到一陣陣寒意。“那么,”她道,“為什么要把這個故事告訴我?”
楚王溫和地看著季姜:“你還不明白?需要有人把這個陰謀揭露出來,但不是現在。你,帶上玉雉,到一個人類已有足夠的智慧理解這一切的時代去!把這一切公之于眾,使后人永遠不要再受它的誘惑,去做自掘墳墓的蠢事。”
季姜顫聲道:“我嗎?就我一個人?”
楚王道:“是的,就你一個人。我找了很久,你是最合適的。你很年輕,又那么聰明,會做好這件事的,對嗎?”
季姜道:“那么……你呢?”
楚王道:“我留下,在這個時代和它周旋到底。”
季姜惶急地道:“不,不,你斗不過它的,我們一起走!”
楚王和藹地微笑著,道:“聰明的丫頭,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它不會放過我。它有著幾乎無限長的壽命,如果我逃走,它會在漫長的時光中不停地追蹤我,使你我都無法安全。”
楚王的微笑絞得季姜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可是……”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淌了下來,“留下來是死路一條啊!它會向你展開報復的。”
“報復已經開始了,”楚王道,“去年在定陶就開始了。好季姜,不要哭,這是天意。”楚王說著,抬起頭來,看著滿天繁星,“最初,我不相信天意。后來,我相信天意。再后來,我以為神意可以改變天意。而現在,我才知道,神意之外還有天意。”
季姜哭道:“什么神意天意!我們有玉雉,讓我們改變天意吧!”
楚王道:“不,季姜,不要這樣。天意是無法違背的,擁有玉雉也一樣。還記得張良跟我說過的‘福分’之類的話嗎?我曾對此不以為然。現在才知道,他是對的。就是玉雉告訴的我,我將走什么樣的路。這條路確實不好走,但我還是要走下去,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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