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部下部:季姜篇(6)(1/6)
季姜發現,白光像迷霧一樣越來越濃,徹底阻斷了她的視線,外界的事物已經絲毫不見,連近在身旁的楚王也變得朦朧難辨了。但她還能清楚地感覺到楚王摟著她的肩頭,輕聲道:“別怕,別怕……”
迷霧般的白光還在變濃,漸漸變得像牛乳一樣濃稠。沉陷在這白色的海洋里,簡直令人恐懼。那白色充斥了她身外的一切空隙,緊緊貼著她的眼耳口鼻,仿佛張口就可以吞食得到,伸手就可揉搓到一把,偏偏那依然只是無形無質的光。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巨大的尖嘯聲,那尖嘯震耳欲聾,一下壓過了楚王正安慰著她的聲音。
無比的驚恐中,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楚王那只始終摟著她的肩頭的溫暖的手……眼前忽然一亮,可怕的白光和尖嘯聲消失了。
麗日當空,萬里無云。她發現他們站在一個漂亮的花園里,他們的腳下是一座小山,山前是一泓清澈的池塘。池塘對面,有個少女正在發呆,眼睛無意識地看著水面。忽然那少女身子一震,緩緩抬頭向這邊看來。
少女皮膚黝黑,瘦瘦小小,但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這雙眼睛中顯出了極其驚恐的神色。
楚王道:“你明白了嗎?”
季姜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池塘對面的少女呻吟了一聲,昏倒在地。
又回到夜色深沉的泗水岸邊,月亮的清輝依然灑落在緩緩流淌的泗水河上,泛著陣陣銀光。
楚王道:“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季姜道:“有。”
楚王道:“你說。”
季姜道:“龍羲是在這個時代失落的玉雉,可那玉雉卻又明明早在五百多年前就供奉在秦國了。那么在龍羲失落之前的五百多年前時間里,世上豈不存在著兩個玉雉:一個在龍羲那兒,一個在秦國的祠廟?可玉雉又明明只有一個啊!”
楚王道:“是只有一個。秦國的那個,就是龍羲的那個,沒錯。我說過,時光變形的時候,會發生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還記得那兩匹一模一樣的‘追風’嗎?其實,那不是兩匹‘追風’,而是一匹。還有剛才,你不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嗎?這似乎令人難以理解,其實那只是因為我們長期生活在單向勻速的時間流中,無法跳出來看到它的全景。這樣吧,想象一根長綢帶,當我把它彎過來結成一個圓環,它是幾根?”
季姜道:“當然是一根。”
楚王道:“很好。那么當我把手伸進圓環的兩側,把這帶環繃直了呢?”
季姜道:“還是一根。”
楚王道:“不錯,確實是一根。但假設這繃直的綢帶環上有一個微小的生靈,比如螞蟻,它太小了,以至于視線還達不到我的手繃著的兩頭,那么在它的眼里,將看到幾根綢帶?”
季姜猶豫了一下,道:“兩根。”
楚王道:“是的,它將看到兩根一模一樣的平行著的綢帶,一根是它所行走的。另一根在它對面。這種情況,就近似于時光變形造成的種種異象。”
季姜思索著,不說話。楚王也不催問,靜靜地等著。他知道理解這一切的艱難程度。
許久,季姜道:“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不過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楚王道:“你問。”
季姜道:“龍羲用玉雉為你打開的古道,就是陳倉道吧?”楚王道:“是的。”
季姜道:“它為什么不選擇棧道呢?據我所知,當時棧道才焚毀了幾個月,而陳倉道已經荒廢了五百多年了,想來重現天日的難度應該大于棧道,它為什么舍易就難呢?”
楚王嘆道:“只因那時它還心存僥幸。”
季姜道:“心存僥幸?”
楚王道:“它希望選擇一條荒無人煙的道路可以減輕‘變異波動’。褒斜棧道自古商旅往來頻繁,很難找得出一個月的空當。如果不慎將那些路人裹進這場‘時空扭曲’,無疑將加劇未來歷史的動蕩,使它更難以控制。只是它沒有想到,這道‘變異波’的產生,根本與道路本身無關,完全是由我造成的。”
季姜點頭道:“我明白了。”停了一下,又道,“我還有最后一個,也是最主要的一個問題。”
楚王眼中顯出期待的神情。
季姜道:“你為什么要消滅龍羲?”
楚王道:“你說呢?”
季姜躊躇道:“難道是因為工程浩大勞民傷財?難道是因為它過于強大威脅到我們的生存?可不管怎么說,它畢竟有過大恩于我們人類。沒有它,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啊。”
楚王點點頭,意味深長地道:“是啊,沒有它,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啊。”他說得很慢,似乎有意讓季姜把這句話的每一字都細細體會一遍。
季姜有些茫然,慢慢地,她似乎想到了點什么……忽然,心靈深處像閃電般掠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但沒等她抓住就消散了,只留下一陣極大的恐慌感。
楚王注視著她的臉:“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了什么?她拼命問自己,拼命地重尋那可怕念頭的出處,一點一滴,慢慢地,慢慢地……突然,就像一頭猙獰的怪獸猛地從地底鉆出,那個念頭一下子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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