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捉刺猬(1/2)
姚潛攜子,登門問罪,鑒于姚大郎只是被打腫了臉,連牙齒都沒磕斷一顆,這樣的斗毆行為在大周并不適合報官,通常只是私下解決,所以姚潛雖說鬧了個氣勢洶洶,但并沒有驚動官府,可就因為他鬧得太過氣勢洶洶,對方驚動了官府,而且驚動的人甚至還是京兆尹。
宇文盛入職政事堂,主持變法,不再適合繼續擔任京兆尹,如今這位京兆尹,也可以視為后族,因為他乃徐國公崔政的門生,而京兆崔將與京兆柳聯姻已為眾所周知,京兆尹親自處理這等雞毛蒜皮的紈绔斗毆事件,必然被姚潛視為后族的有意打壓。
京兆尹對于自己的小題大作,當然也有說法——
紈绔于酒肆市坊爭執,雖動拳腳,但未械斗,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的嚴重事故,官府可以不作理會,然而姚潛是登門尋釁,并且是聚眾斗毆,這便是觸犯律法的行為,涉事雙方一為公侯一為士族,為防惡斗激化,京兆尹出面勸解倒也合情合理,畢竟涉事者身份均不普通,若單靠縣令等屬官,份量哪里足夠罷止糾葛?
可姚潛氣勢洶洶登門理論,又怎會因京兆尹的勸解忍氣吞聲?若他僅只是接受對方口頭上的道歉便打道回府,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非但事與愿違,甚至更會造成大勢已去威風不再的印象,眼睜睜看著半生經營的人勢土崩瓦解,而且就算隱忍,也并不能保有平安富貴,姚潛不愿坐以待斃,他當然要強橫到底,叫囂著要讓動手的紈绔出來,負荊跪地,受三百鞭打,他才答應一筆勾銷。
三百鞭,若下重手,那紈绔必定重傷,甚至可能亡于鞭下。
京兆尹當然不會認同,被姚潛的氣焰激發憤慨,話說道:“貴府大郎,常與人因口舌之爭便拳腳相毆,該當多少鞭責?”
事件到了后來,演變成姚潛與京兆尹之間的爭執,雖說因為金吾衛及時到場,姚潛到底不敢鼓動家人壯仆械斗,最終也只能忍氣吞聲而歸,但勛國公囂張的氣焰卻在數日之間,便使市井皆聞。
那些曾在姚大郎拳腳之下吃虧的紈绔之徒,眼見著有望報仇血恨,當然會不遺余力推波助瀾,巴不得姚氏父子就此遺臭萬年,成為千夫所指。
于是市井之中,逐漸流傳開一首童謠。
“勛國公,好威風,侍強敢斥京兆公,未知相繼失燕趙,節節敗退丟甘州,憑何無罪反居功?月耗洗浴十萬錢,馬草堆填大明宮,石崇王愷若有知,亦當羞愧掩面走。”
有一段時間,市井酒肆津津樂道,盡是姚潛的成事不足,以及與成事不足毫不相稱的富貴顯赫,關于姚氏一門窮奢極侈的生活,被夸大十倍渲染,勛國公府一時成為千夫所指眾矢之的,但不甘寂寞的姚氏子弟,仍然日日出沒于酒肆青樓,當聞物議,屢生爭執,甚至針對質疑,吼出“非我姚家父子,燕趙豈復?營州豈復?潘逆豈平?”之語,這不僅坐實橫行霸道的指控,而且還授人話柄——
燕趙得復、營州得復、潘逆受誅,這明明是當今圣上以及燕國公部軍士的功勞,與姚家何干?姚家竟敢貪天之功居為己有,如此寡廉鮮恥、卑鄙齷齪簡直聞所未聞。
終于有御史言官具奏彈劾,列舉姚潛多項疏錯,主張朝廷重懲,以平臣民怨憤。
謝饒平早聞碎語,知道太后與姚潛間的風流韻事,雖說深恨姚潛貪婪無恥,然做為太后的死忠,他當然也明白在此艱難時刻不能自相殘殺的道理,與韋元平力保姚潛,認為御史乃空口無憑,姚潛并沒有行為違律之惡,不應受懲,然而這時的政事堂,已經不再受謝、韋二人主導掌控,有更多人主張懲處姚潛,以正朝綱,幾番爭論不決,理當上呈天聽,報天子決斷。
賀燁質問謝、韋二相:“爾等認為,我大周律條,唯仗勢欺民、貪贓枉法才該懲治?姚氏子弟,仗著出身公府,屢屢尋釁滋事毆斗傷人便不算觸律?姚潛非但不加責管,甚至聚眾鬧事,私闖他人宅邸,當眾辱斥京兆尹,這又豈只教子不嚴之過?甘州之役,姚潛身為主將,戰敗失守,導致國都危難半壁江山幾乎淪喪于敵,論罪該當處死!然太后已然赦免其罪,朕亦只是奪其兵權責其思過而已,難道還不算寬容大度?”
又重重一擊御案:“然則,姚潛非但不曾悔過,竟仍窮奢極侈、橫行霸道,觸犯眾怒為世所不容,謝相、韋相卻仍為這么個忘恩負義肆行暴虐之徒開脫辯護?朕問你們,姚潛到底有多少功勞,多大才干,這么一個無才無德百無是處之人,有何資格再為人臣,居高職,享厚祿?”
謝饒平、韋元平啞口無語,姚潛理所當然便被免官罷職,只是他到底還有勛國公的爵位,依大周律,未行十惡之罪,不得奪除。
然而不居官職者,依照新法皆為納稅之戶,姚潛一旦被罷職,官府自然便要依律察核其田宅資產,錄定征收稅賦,這對于失去親誼供奉以及皇家恩賞,原本便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的姚潛而言,更如雪上加霜,他哪里甘心被定為上上等,“憑白無故”又再損失一大筆財帛?
而且從賀燁顯然的針對態度,姚潛心知肚明,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容他繼續榮華富貴,損奪家財只是開端,到頭來一定會折騰得他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緊迫的情勢已經不容他畏縮隱忍,等待韋太后慢吞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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