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無妄之災(1/2)
雖經昨晚一場酣飲,今日尹紳到鴻臚寺上值,卻是神清氣爽容光煥發,但應卯之后,還不及處理公文,就被一個小宦官前來宣旨,詔入紫宸殿面圣。
一入殿門,只見江迂已在前方迎候,有太原府那十載情份墊底,尹紳與天子跟前這位內臣自然不會像常人一般見外,兩人以禮相見,他留意見江迂頻頻打量的目光,還道是今早將腮幫上的連髯刮了個干凈,果然顯得面貌一新的緣故,尚且有心情自嘲一句:“看來某過去的確不修邊幅,儀容有損風貌,今日不過略加修飾,連阿翁都覺奇異了。”
江迂暗暗一嘆,好心提醒一句:“今日圣上詔見尹少卿,是為一件要事,尹少卿可得謹慎應對。”
話也只能點到即止,江內監實在為這個老實人捏一把汗,因在他看來,不管尹紳今日如何應對,怕都是躲不過一場怒斥,挨罵也就罷了,最擔心的是天子不能冰釋誤解,雷霆震怒之余,施以威逼抑或懲處。
尹紳可是潛邸舊臣,若真遭此無妄之災,薛絢之、賀澄臺等怎會袖手旁觀?多少大事尚待進行,君臣之間就因此鬧得水火不容,這可是影響社稷江山的大禍!江迂暗暗決定,這回可不是明哲保身的時候,如若圣上當真因為惱羞成怒行為不智之事,他勸不住,只好往蓬萊殿請皇后出馬了。
旁觀者憂心忡忡,當事人尹紳卻沒有意識到風雨欲來,還猜度著天子這么著急詔見他,會不會是吐蕃一役有了消息,江內監言下之意,天子心情仿佛不大愉悅,莫不是戰況不如預想之中順利?
也難怪尹紳毫無意識,他行事歷來光明磊落,對待工作也是勤勤懇懇,自信未犯過失,鬧得大清早天子便詔見他施以責問,故而當跪拜見禮,聽江迂代為喊免之后,他便氣定神閑跽坐在旁等待天子開口,也就直到江迂退下,好半響沒聽見聲音,他這才意識到天子的態度今日有些吊詭,盯著他的目光也太持久與銳利了。
難道是因為忽然換了胡須樣式,天子有些看不順眼?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心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吧?尹紳實在有些難以抵抗這滿懷惡意的逼視,眉梢略略顫動一下,居然“反客為主”——橫豎眼下也沒有旁人,莫如調侃幾句緩和氣氛。
這也不怪尹紳膽大妄為,對于他們這幾個潛邸舊臣,賀燁從來便甚是寬容,除了邵廣從始至終尚覺拘束,如陸離、賀湛及尹紳,與賀燁私/處時頗為隨意,有時甚至放誕,天子非但不以為忤,甚至頗為鼓勵。
故而尹少卿便又舉揖:“請圣上訓誡,圣上這樣沉默下去,臣擔心神思游離,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君前失儀可是大罪,還望圣上體諒。”
皇帝陛下正調動情緒,打算來個五雷轟頂,險些沒被這句調侃搞得走火入魔,將“五雷”引炸在自己的腹腔里。
好半響才能開口說話:“朕方才打量尹少卿,濃眉、小眼,額嵌溝壑,天庭既非飽滿,地閣不顯方圓,更不稱面廓鋒銳,你也不比朕年長幾歲吧,長安五子中,仿佛你年紀最輕,怎么看著,竟如此蒼老?”哼,就是個其貌不揚之輩,真不知有什么本事迷惑同安,引誘得同安對他死心踏地。
尹紳一聽這話,就越發覺得吊詭了:“圣上這才發覺臣并非風流倜儻、豐神俊逸?可臣雖其貌不揚,往常也不注重修飾,看著確比實際年齡老成,卻還沒到蒼老地步吧?圣上是覺臣之儀容,不能勝任鴻臚寺少卿之職?圣上這可是在以貌取人,前些時候,北遼使臣訪周,臣負責接待,可與使臣言談甚歡,臣之博學風范,贏得使臣心折,圣上不用懷疑,圣上慧眼能識英杰,知人更能善任。”難道果然是過去那連髯有礙觀瞻,引起了物議與質疑,原本天子今日是要訓誡,沒想到竟及時改過,那訓誡之言說不出口,才如此陰陽怪氣?
“尹少卿入職鴻臚寺沒有多久,奉迎功夫卻見長啊。”賀燁嘴角直抽。
“不敢,臣可不是揶揄諂媚之流,早前所言,一字一句都發自臟腑。”尹紳依然一本正經地發揮著他的詼諧。
皇帝終于炸了:“朕懶得與你廢話!”
尹紳立即眼觀鼻鼻觀心,作洗耳恭聽狀。
卻聽一句:“朕聽說,你與內眷阮氏,看似琴瑟和諧,實乃貌合神離?”
尹紳立即瞪圓了他那雙小眼,把諾大疑問寫在臉上:“圣上這話……這該從何說起,圣上明知臣自與內子成婚以來,便是相敬如賓、同心同德,論相貌論門第,臣雖不及內子,幸運則是內子絕非虛榮之人,更加不會以貌取人,內子看重,乃臣品行才華,臣得良佐,更是如獲至寶,未知圣上是聽哪個小人搬弄唇舌,妄加揣測?”
“朕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若坦誠與阮氏貌合神離,朕會為你另擇良配。”皇帝陛下冷笑道:“愛卿可得想好了,既是事關你終生美滿,更涉及是否欺君!”
尹紳二話不說便回應:“臣不敢欺君,臣對內子之心,亦如臣對圣上之心,日月可見天地可證,若有一絲虛假,人神共譴、天地不容!”
說完竟然直視天子,眼睛也不眨一下。
君臣之間忽然成了大眼瞪小眼的情境,尹紳固然覺得越發吊詭,賀燁也實在更犯狐疑。
就他的本事,當然能夠判斷出尹紳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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