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賀尚書之托(1/2)
尹紳剛進家門,繞過照壁,但見前院通往書房的甬道上,妻子阮鈺已經站在那里等候,仔細一看,妻子眉心似帶愁郁,便度量著應是遇見了為難之事,急著與他商量,可他還不及上前詢問,忽而又聽身后有人喊他別號。
“尹沉鼾,走,陪我去趟逍遙樓。”
轉身便見緊跟著他腳跟闖入的不速之客,正是好友賀湛。
“這個時候去逍遙樓?”尹紳指了指西斜的殘陽:“我可沒有夜不歸宿陋習。”
賀湛擺著一張愁眉苦臉,不由分說上前就拉住了干脆將“坐睡神君”的諢號,提煉為“沉鼾”二字自詡的尹少卿的手臂,往外邊拖邊道:“怕什么,圣上賜了我通行宵禁令符,大不了盡興之后,我送沉鼾君回來便是,不至于讓你被弟妹罰跪。”
尹紳也不在意賀湛是在打趣他懼內,但也不由賀湛強行拖去酒肆,穩如泰山駐足不動:“極好,澄臺兄既有特權,在下也能跟著恃權而驕一回,但只你我兩人,尋歡作樂豈不冷清?莫如邀上絢之兄、博容兄二位,咱們這幾個潛邸舊臣,今晚就在京城橫行無忌。”
賀湛氣得直翻白眼,他哪能聽不出好友的打趣?通行宵禁的令符是便于天子詔議政務,可不是為了方便尋歡作樂行使的特權,陸離也還罷了,邵博容得知這事,依他那魯直脾性,還不指著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的教訓提醒一番,哪里還能尋歡作樂,真可謂送上門去討罵,賀尚書這是嫌棄自己今日還不夠晦氣么?
一拳頭便擂向尹紳:“尹沉鼾,你看不出來我今日周身沮喪、滿腹郁慮?難道我還不夠愁眉苦臉?就不能別那么正人君子,先陪我借酒澆愁?”真是還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阮鈺這時也已經走了過來,帶笑先向賀湛見禮,她當然也不會在此時急著向丈夫訴說自己那件煩難,圓場道:“賀尚書要與外子飲談,又何必舍近求遠?寒舍雖不能山珍海味豐盛款待,窯藏之中,亦供醇香清酒,皰廚之技,尚能爽口鮮香。”
賀湛無非是想尋知己排遣一二心中苦悶,發一頓牢騷才能英勇上陣,見阮氏殷勤留客,自然也不堅持要到外頭買醉,于是還了一禮,多謝了主家的好意,卻是反客為主,拖著尹紳便往書房走。
尹紳這回倒是主隨客便,沒再繼續擠兌可憐兮兮的好友。
賓主落座,酒菜還沒呈上,尹紳便聽賀湛喋喋不休抱怨起來,他不打斷,待賀湛將經過從頭到尾細訴一番,甚至也沒有發表意見。
“尹沉鼾,如今你睜著眼也能睡著了?”賀湛十分不滿好友的“冷淡”,身子歪靠著憑幾,一只膝蓋豎起,哼哼嘰嘰的宣泄。
“還沒練成那番忘我之境。”尹紳嘆息一聲。
賀湛胳膊一軟,身體險些沒有干脆窩進憑幾,抽搐嘴角說道:“我怎么就找上你傾訴了呢?”但笑意卻忍不住上涌,帶動起嘴角斜勾。
“絢之兄只怕沒空聽澄臺兄這番抱怨,博容兄甚至反而會吶喊助威,澄臺兄也只能尋我傾訴,才能排遣壓力,又不至于影響正事。”尹紳也才微笑,抒發自己的見解:“圣上之所以打算起用徐世子,勝任只是其中一層緣由,應當也不希望讓潛邸舊臣乃至后族,被推上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澄臺兄明知圣上好意,但為了還懷恩王及十萬義勇公允,竭力壓制徐世子,以防他因變法而立功勛,將來功過相抵,尚能逍遙法外,澄臺兄作此決定之時,理應早有預感,澄臺兄又怎會當真畏懼明槍暗箭?”
可英勇歸英勇,任誰攤上這么艱巨一副重擔,也難保不會感覺壓力,尹紳不是邵廣,他懂得稅法改革巡察使的職位險難之處,勇往直前雖說必不可少,然而只有一腔熱血與鋒芒銳進,遠遠不能保證完成這一極為關鍵的任務。
巡察使好比這場戰役的先鋒,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擔當著兩敗俱傷的風險。
賀燁的“懷柔政策”,不過只是暫時隱忍,等到時機合適,他必定會將太后殘黨,諸多尸位素餐,乃至禍國殃民的貪官污吏連根拔除,這才能圓滿完成稅制改革、掃清官場弊患,而稅、政革新的開端,便是這回糾察不法、打擊權霸。
賀湛這個先鋒必須銳不可當,才能奠定勝局,可如此一來,他顯然便會得罪一大批世族勛貴,被這一群體蜂擁攻訐。
賀湛就算從未行為過仗勢欺民魚肉百姓之罪,他自己問心無愧,但也沒有把握能夠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暗算,誰說不欺百姓,就沒有犯下其余罪行?
有史以來,作法自弊者大有人在,但那些人,又何嘗全是罪有應得?
更多的人,都是敗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罷了。
就算賀湛身后,有天子鼎力支持,能夠戰勝不法,但稅、政革新塵埃落定,他與利益團體結怨已深,針對他的報復與陰謀仍然不會息止,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
而賀湛當然也有自知之明:“我不比絢之,不比博容,我自入仕,便是通過權術謀獲器重,我不是高風亮節之忠良,沒有把握抵抗群起攻訐,反而是身后不無把柄,所以,功成身退只怕都甚艱難,指不定哪天鬧得聲名狼籍。”
說話間,已有婢侍送上酒菜,賀湛卻沒有胃口品嘗佳肴,一盞盞地喝著悶酒:“圣上固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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