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高僧及清官(1/2)
雖然今日晴郎,然而黑夜還是如時降臨,賀燁原本不想那么快辭席,卻扛不住他家王妃一眼一眼地暗示,只好歇了繼續當個擺設支楞著耳朵旁聽的心思,佯作不耐煩,把酒杯一推,木箸一拍,先一步回到客房歇息去了。
土屋還是那兩間土屋,然而器用卻齊全不少,足見羅厚前倨后恭的“小人作派”。
早有仆婢準備好兩盆熱水,一疊干爽柔巾,光是凈面的豆粉就有七、八種,有的異香撲鼻,有的清爽雅淡,沐足用的藥料甚至都準備齊全,也不再只有一盞“幽冥之火”,十幾盞燈燭將屋子里照得恍若白晝,那張逼仄的床榻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高床闊榻,鋪著厚氈錦褥,甚至還掛上了一頂羅帳。
如若晉王殿下沒有“怪癖”,今晚當然可得一夜酣睡,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哪里不那么令人暢快,當艾綠丫頭替他除去外衣,將靠墻擺著的一把銅鎦金鳧爐揭開,手持長箸入內攪動時,賀燁方才恍然大悟。
屋子里有熏香!
看來自己之所以能夠享受這樣的待遇,完全是沾了王妃的光。
“好了好了,莫再在這里磨蹭,看著王妃去吧。”晉王殿下一不留神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艾綠瞪大眼睛:“殿下是讓婢子監視王妃?”顯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殿下小心眼,王妃好委屈。
賀燁自知理虧,尚且色厲內荏:“明知你是王妃心腹,我那么蠢真讓你去監視?說著玩罷了,年紀小小,怎么一點不風趣。”
艾綠半信半疑地出去了,打定主意依然要去王妃跟前告小狀,至于殿下是不是說著玩,全由王妃定奪。
艾綠一走,賀燁拎起一把持壺,咬著牙將那香爐給滅了,可躺下之后,仍然覺得這屋子里異香撲鼻,于是干脆將整把香爐都拿去了屋子外頭,方才消停了,被褥與羅帳淡淡的熏香殿下只好當作不察,誰讓出門在外,又是寄宿別人家中,諸多不慣也只好忍耐,賀燁不由暗暗怨怪羅厚多事,昨日那樣有什么不好?何必如此大獻殷勤。
完全將昨日的半夜煎熬忘去九宵云外。
可賀燁原本沒有早睡的習慣,于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到底是又把自己折騰了起來,吹熄了大半屋子燈火,只給尚在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王妃留了一盞“幽冥”,再次躺下時,在心頭默誦《大般涅槃經》。
晉王殿下不信佛法,自然對佛經也沒有多少認識,然而他自幼便因身處險境,夜里睡得不那么安穩,甚至時常失眠,諸多法子都沒有助益,那時為了訓練強記能力,閑睱時候剛好也在背誦深奧難懂的佛經,卻意外發現背不了多久便會昏昏欲睡,于是賀燁才找到了自我摧眠的有效辦法。
這辦法果然屢試不爽,沒過一刻,某個輾轉反側的人便平靜了呼吸。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得門外“撲通”一聲響動,賀燁猛然驚醒,手已經摸牢了枕頭底下的匕首,又聽十一娘在外嘀咕:“這東西怎么放在了門口?”
原來十一娘已經結束了與新朋友羅九郎的高談闊論,很是體貼地在艾綠房中洗漱完畢,過來休息時,正想著叩門,先就一腳踢到了香爐,借著手里的琉璃燈,看清這擋道的物什后,微覺詫異,仍然先喚了兩聲“殿下”,推開門閃去一邊,料想著賀燁已經驚醒,不至于被誤傷,方才進了屋子。
那盞“幽冥照”恍恍惚惚的光暈下,只能勉強看清床上跽坐的人影,十一娘提著照明又走了幾步,才又看清那張寬大舒適的床榻,她便松了口氣:很好,今晚總算不會那樣逼仄了。
卻仍然不忘表示歉意:“吵醒殿下了,原也想著再與羅九郎多說會子話,只是實在耐不住夜來寒涼。”
“既覺得冷,還在磨蹭什么。”殿下言下之意:快些上床。
對于好夢正酣時被驚醒,其實暴戾的晉王殿下并不覺得惱火,因為這證明他的警覺并沒有變得遲鈍,反而感覺如釋重負。
十一娘從床頭繞了過去,由另一側坐了下來,將原本就是虛虛搭在身上的外衣除下,也沒有昨夜那樣的局促,這張床甚是寬大,兩人完全可以做到秋毫無犯,既不用肌膚之親,各自都不會覺得尷尬難堪。
王妃便落落大方地鉆進了被窩,甚至打趣起賀燁來:“殿下不用正襟危坐,漫漫長夜,縱然是不能入睡,躺著養養神也好。”
賀燁:這丫頭,眼看著今日用不著人體供暖,就開始興災樂禍起來!
然而他自己都沒覺察嘴角的笑意,更加沒有覺察,即便鼻端仍有繚繞不散的淡香,卻再也不覺心浮氣躁。
“王妃可從羅九郎口中打探出明空與紀倫蹊蹺來?”賀燁果然斜躺下來,用胳膊支著頭,與十一娘談論正事。
兩人都自覺地維持著身體之間的楚河漢界,氣氛似乎絲毫不帶旖旎。
“羅九郎并非佛門信徒,是以他也沒與明空來往過,只是明空幾回布施糧米,白嶺村民倒也受了恩惠,據羅九郎聲稱,不少村民都十分推崇明空,便連南老丈,一雙孫子孫女患疾,也多得明德寺僧人收容診治,如今兩個孩子雖然還是體弱,卻已沒有性命之憂了,羅九郎長居鄉郊,白嶺村又離明德寺極近,這些年來,從未聽說過明空住持甚至寺中僧人任何劣跡。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