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路經(1/2)
黃龍驛那出變故尚且不及傳回衡州衙,刺史鄭雄便在一次游山賞水時險遭匪派伏殺,不過因為護衛勢眾而并未讓兇犯得逞,反而再一次險些捕獲匪首,可是這事情傳揚開去,卻成為鄭雄被匪徒重傷,但這位鄭刺史非但沒有因而心生畏懼,甚至于更加堅決了剿滅盜賊的信念,一時之間衡州治下“眾志成城”,布衣百姓無不膽顫心驚。
六月將盡的一個下晝,距離衡州城兩、三里外一處驛站,一彪自南往北的人馬在此駐留,不同于鄭雄押送匪首那一行多為衙役吏勇組編隊伍,此百員兵勇卻是清一色的朱袍鐵甲,赫然是來自皇都的禁軍。
至于押送囚犯,當然也不是草莽之徒,雖然同樣披頭散發色如槁灰,然而從那一身橫肉卻能窺得幾分往日威風。
只不過率領此隊人馬者卻是一個面如冠玉俊美非凡的青年男子,然而交驗時卻并非遞上地方官衙出具勘合,而是兵部下發的火牌,驛官當然更加不敢吊以輕心,但這看上去頗為和善的男子卻并沒給予驛官奉承討好的機會,交待奉命相隨的統領好生看防人犯后,竟換了一身文人墨客慣著的白衣,攜同行的另一個青年男子出了官驛。
兩騎緩緩行至城門外不遠,俊美男子馬鞭一指路邊那甚為簡陋的涼棚:“經衡州往嶺南時,我也曾在這處歇腳,別看簡陋,也只有田園野味,卻別有一種鮮美,頗類樸味坊風格,午間只匆匆用了干糧果腹,如今又不到膳時,咱們即便前往刺史府,待酒宴備好可得有些時候,莫如在此先略解饑渴,省得被鄭刺史笑話咱們狼吞虎咽。”
那同伴卻一直是副心事忡忡的模樣,聽這話后簡直巴不得停留,點了點頭就翻身下馬,先入涼棚,舉目環顧,挑揀出一角清靜地方,也不嫌棄隔板上只鋪著邊緣磨損出毛刺的葦席,跽坐在上。
客人雖無挑剔,店主反而十分為難,好在看清隨后跟來的青年,那俊美的容貌可不會讓人過目即忘,店主這才有了幾分殷勤,躬著身子迎候,笑語:“郎君又再光臨,敝處蓬蓽生輝,然而還請郎君莫怪,因近段時日拘察甚緊,但凡外來者,都需驗看過所,否則不允接待。”
“怎么連食肆都要察驗過所?”俊美青年大覺奇異。
就連是在長安城,出示過所也只在城門禁,雖然律令也規定了客棧接人入住時需得察核過所,不過若非禁嚴,此律令形同一紙空文,而衡州城外不過一間普普通通的食肆,卻需要出示憑證,實在是聞所未聞。
只聽店主解釋:“郎君有所不知,三月時衡州城中曾經發生群盜被劫事故,不久前,盜首又在押送京城途中被劫,押護官兵無一生還,就在半月前,明公竟然也被盜賊刺殺,因而重傷,明公為清除匪患,方才有此令下。”
男子聽了,倒也沒有為難店主,遞上過所交驗,也不聽店主口報菜品,隨手拋下一袋子銅錢:“上幾味菜蔬魚鮮,一斗自釀酒飲。”
店主一掂錢袋,估摸著怎么也有百錢往上,一時又驚又喜:“哪里需要這多,五十文便已足夠。”
“你這是小本生意,贏利只足生計而已,余錢且當打賞罷。”俊美男子毫不介意,只問店主:“這衡州城,怎么盜賊如此猖獗?”
店主并不識字,早前驗看過所也只不過看懂了上頭的官印而已,并不知客人身份,他又只是個布衣平民,歷來小心謹慎,哪會多嘴閑事,不過看著客人出手大方,也只好支應幾句:“衡州地近嶺南,又遠離京都,論來也屬遙僻,這數十年來,一直就不甚太平,從前不過朝廷未曾嚴令清剿,卻是這一年間,朝廷重視急公會匪眾愈增……”
他話未說完,卻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后生上前插嘴:“要我說,都是朝廷嚴法苛令,貪官污吏又多,才導致平民百姓活不下去,不落草為寇,難道都等著被凍餓而死才算良民?急公會劫富濟貧,又算什么盜賊?這天下若以急公會為主,才算太平呢。”
店主嚇得怔住,臉上血色像是瞬間被什么怪物吸干,厲聲斥道:“胡說什么!”
后生脖子一梗:“三月時鄭刺史抓了數百人,說是盜賊請令斬首示眾,別人我不知,鄭二狗卻是與我從小交好,若真是急公會眾,他妹子還能被逼良為奴?老娘又哪會被活活餓死!鄭二狗雖然因生計所迫,偷了兩只富戶人家斗雞,也是為了養活胞弟,哪里就是大奸大惡死罪難逃?”
店主越發急懼,也沒心情顧及食客了,抄起掃把劈頭蓋臉就往后生身上招呼:“小子知道什么,就敢妄言,還不滾回家去,大郎,你死了不曾?”
待得后生被稱為大郎者攔腰抱走,店主這才惶恐不安地匍匐跪地:“犬子自幼就有些呆傻,早前所言皆為胡話,還請兩位郎君千萬不要怪罪,只當沒有聽過。”
卻不想自從入座便沉默不語的青年男子這時卻開了口:“令郎呆傻?余卻以為令郎才是難得清醒明白呢!”
眼見著店主嚇得就要連連叩頭,俊美青年白了一眼同伴,及時伸手扶住:“店家莫怪,我這好友也歷來有些呆傻,店家安心,這一類瘋話傻話自然會作充耳不聞。”
好容易安撫了店主,賀湛瞧見被他誹為“呆傻”的邵廣瞪視過來那雙怒目,簡直忍不住再翻一個白眼,可還未待他說話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