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西嫵女與玉壇主(1/2)
年年傷別,灞橋風雪。
距離長安城最近一所驛站,正在灞橋之側,故而但凡有離京遠游者,親友往往會送至灞橋,折柳賦詩送離人,但望重逢尚有期。
已是將近新歲,這日風雪才駐,水畔的銀枝枯條毫無碧意,自然也不見飄絮漫天的景色,然而在灞橋一側,卻有二十余個錦衣貴族環立著,個個披系裘氅,神色頗有些凝重,一看就不是文人騷客前來游覽古跡,他們的目光無一關注四圍雪景,盡都集中在那條漫漫驛道上,尤其打首那位,甚至頗有些焦躁的來回踱步,他的眉梢染了一點北風捎帶的飛白,故而顯得面色更加清冷,可偏偏唇紅如櫻,鮮艷得越更詭異。
“來了!”
目光所及之處還未見車馬人影,然而有個聽覺別為靈敏的男子卻捕捉到踏蹄軋輪之聲,這么胸有成竹地喊了一句,于是毛大相國立即振奮了精神,搶先一步率領眾人步上橋頭,果然未幾,便見一行車馬遠遠而來。
能驚動毛維率眾相迎者,當然不是普通人。
趕在勵新六年新歲之前,謝饒平終于順利交接,從蜀中返京。
大約是謝饒平有意低調,便連家人都沒有驚動,當然沒有預料會有人主動出迎灞橋,故而當聽從者稟報毛維以及多名朝官迎候橋頭時,原本斜倚著車壁閉目養神的他下意識蹙了蹙眉,幾乎以為是短短數月之間又發生了什么意料不及的變故,趕忙喊停了車馬,披上氅衣著履下車,快步朝向橋頭那群人走去。
直到眼見毛維雖顯得有些急躁,然而身后眾人卻滿面春風,又是環揖見禮,又是客套寒喧,不無感慨地說著那些“操勞數載”“相公受苦”的廢話,著實不像是火燒眉睫的緊急情狀,謝饒平這才松了口氣,抱揖遙向北面,一臉嚴肅地說道:“謝某身為大周臣子,為君國分憂盡責乃是本份,何談操勞?蜀中雖遠,卻是富庶之地,受苦之說更為無稽之談,諸位如今都乃朝官,本該用心于本職,不該如此興師動眾出城相迎。”
毛維這才替眾人分解:“太后聽說相公今日抵京,特意交待在下設宴接風,又一再叮囑在下轉告,相公勿須急忙入宮赴職,待安歇兩日緩解奔波之苦,再交接不遲。”
聽說是韋太后特意叮囑,謝饒平頓時覺得因天寒地凍千里趕赴所受的苦疲一掃而空,心頭像是吹進了一股暖風般溫漾融適,于是整理衣容,肅然向北揖拜,口稱當然是感懷圣恩,做足了這一套姿態,才攜毛維登車,浩浩蕩蕩一行直奔城門前往毛維府宅。
待驛道上再度歸于平靜,不遠處低洼地的柳樹之后,這才轉出兩人,是一男一女,各牽著一匹青驄,倒像是趁著這日放晴游玩雪景的普通夫婦。
只女子唇角那漫不經心的笑意卻顯得別外冷洌,目送著謝饒平乘坐的那輛馬車,一直不見蹤影,也沒有收回。
“不得不說,這些年謝饒平治理漢州頗為公允,而太后鏟除馮伯璋以及這回肅清舉試于國于民都不無好處,要論政治才能,當今天子的確不及韋太后。”宇文盛的手掌輕輕撫去璇璣肩上落下的積雪,這么說了一句。
女子雙眼立時泛紅,她微轉了身,仰視著面前男子,像是極力克制悲憤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才說道:“夫郎心懷蒼生,然而妾身卻無這等胸襟懷抱,韋氏黨羽殺我父母族親,此等血海深仇,妾身但有一息尚存也不能不報。”
“璇璣,當年我雖并非裴相親近,然而卻從不相信那樁所謂謀逆案,這些年看下來,無疑便是韋太后企圖奪權而陷害忠良,這點我從不懷疑。”宇文盛微微蹙眉,卻抬手撫向女子的面頰,語氣更顯沉重:“眼下就表面來看,雖然太后執政更益民生,然則極大可能是因仁德之名更利于鞏固權勢,大周盛世早已不存,弊政貪宦造成民不聊生,若執政者不能根治,逃民餓殍只會越來越多,可若要根治,勢必會傷及貴族利益,非仁君明主不能!韋太后為一己私欲濫殺忠良,我又怎會當真以為此婦為救世之主?”
“夫郎自從決定交好韋元平,妾身便在猜測,難道是……有意輔玉壇主……”璇璣話未說完,嘴唇卻放上了宇文盛的手指。
“我確實看好玉君,因他德義心折,然而急公會到底是匪幫,更何況玉君還并非盟首,他真實身份,還不能讓旁人得知,而我之打算,此時也萬萬不到公開之時,否則對玉君而言,只怕反而是滅頂之災!”
見宇文盛這般鄭重,璇璣連忙頷首:“妾身明白。”
“我知你報仇心切,然而你之仇人非同小可,千萬不能急躁,裴子建兄妹固然值得信任,可來往也不益太過密切,你與裴后是姐妹,固然因為庶出之故或許當年不致引人注意,可咱們如今身在長安,也得防范著萬一被熟識裴后者目睹你容貌而起疑,反而會連累裴子建。”
璇璣不由有些慚愧:“是妾身太過急躁了,何紹組家境貧困,那方氏又不過部曲出身,妾身意圖讓何紹祖登高,才想到瑛姐能在錢財上有所資助。”
“你上回也算謹慎,今后注意便好。”宇文盛倒沒有過于計較。
“何紹祖眼下已經轉為流內官,并且外放,既然已有基礎,憑他鉆營之能,我倒不怕他會止步不前。”璇璣冷笑道:“夫郎放心,我不會再與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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