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1/2)
?姜嘯之是從養(yǎng)母的病榻前,被傳喚進宮來的。
最近他雖然請假沒有上朝,但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楚州知州被殺,楚州大亂,前兩天,皖州險要的玉龍關(guān)又落在了叛軍的手里,這讓姜嘯之困惑不已:守軍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會連玉龍關(guān)都弄丟了呢?
當(dāng)年他攻克皖州時,費時一個月才把玉龍關(guān)給打下來,這下好,元晟才用了幾天時間,就又弄回去了。
但是眼下,這都不是他真正關(guān)心的事。太傅夫人病體沉重,狀況時好時壞,這才是讓姜嘯之放在心上的事。
偏偏在這種時候,宗恪傳喚他進宮,卻不知是因為什么。
姜嘯之不敢往深里想,即刻換了衣服,跟從傳令太監(jiān)進宮覲見。
到了御書房,姜嘯之進屋來,看見宗恪坐在窗前。
姜嘯之的目光落在他右手的書案上,那上面放著一臺手機。
怎么會有這種玩意兒出現(xiàn)在這里?姜嘯之愈發(fā)困惑。
但此時他不敢多問,按照規(guī)矩給宗恪行了禮。宗恪的神情還算自然,先問了他太傅夫人的病情。
姜嘯之說,養(yǎng)母的情況比之前略好了一點點,但仍舊不能起床,起居飲食都得他人照料。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太傅府么?”宗恪問。
“是。”姜嘯之說,“臣在打探一些補養(yǎng)的方子,看是否能起效。”
宗恪點了點頭:“本來,你在太傅夫人跟前盡孝,是很好的事。不過眼下。恐怕你要離京一段時間了。”
姜嘯之一怔:“陛下是說……離開華胤?”
“嗯,去皖州。”宗恪說。“平叛的人選,定了你去。”
這決定,讓姜嘯之吃驚,他以為按照他目前的情況,不該是合適的人選。
“可是。”他遲疑道,“臣的母親如今……”
“我知道,太傅夫人現(xiàn)在病重,派你出征似乎不妥,但是去南方平叛不是件輕松的事。派別人,我不放心。”他看看姜嘯之。“事關(guān)國家安危,一刻都馬虎不得。至于家事,只好讓你先放一放了。”
宗恪的語氣讓姜嘯之覺得奇怪,他太熟悉這個人了,這種事,如果換在往常,即便非得姜嘯之出征,宗恪也會大倒苦水。說他有多么不得已。是被那些老家伙逼得沒法,他也不想的。而且他還會用哀求的語氣,叫姜嘯之“幫幫忙啦”。體諒一下他的難處什么的。
但是今次,沒有。
宗恪語氣的冷淡簡潔,讓姜嘯之吃驚,這樣子聽起來,他完全做好決定了,非得自己出征不可,甚至不留任何通融之處。
姜嘯之隱約感覺到了某種不祥之兆。
但是此刻,他沒法推辭,于是只得低頭道:“臣明白,此次出征,定不負陛下所望。”
宗恪點點頭:“太傅夫人那邊,你盡管放心,崔景明會經(jīng)常過去。”
姜嘯之謝了恩,退出來。
時間緊急,他已經(jīng)不能再回太傅府了,姜嘯之明白,他這就得著手出征的事了。
走出宮里,姜嘯之感覺到寒風(fēng)呼嘯,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灰黃色的厚厚云層堆積在天際,壓得低低的,看來今冬的第一場雪就要到來了。
他猜錯了,姜嘯之忽然想,今冬,并不是一個暖冬。
姜嘯之走后,宗恪拿起桌上的手機,再度按開了那個視頻。
他久久凝視著鏡頭里的男女,那是他不熟悉的微笑,兩個,都是。
他們很開心,心里充滿喜悅,這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在他面前,從未有過此種表情。
宗恪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種心情——嫉妒?好像并不是。如果硬要說是嫉妒,或許他嫉妒的是他們可以在一起,而自己卻和妻子天人永隔。
他想,他憤怒的是姜嘯之打破了某種假象:他們可以坦誠相對的假象。
蕭錚曾經(jīng)對宗恪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們畢竟是君臣。
如今,**裸的真相暴露出來之后,宗恪不得不重新面對這句話:是的,他們畢竟……是君臣。
他放下手機,喃喃道:“姜嘯之,你到底會怎么來證明你自己呢?”
到底該如何證明自己?這也是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縈繞在姜嘯之心頭的一句話。
他很清楚,南征任務(wù)落在自己頭上,這意味著什么。
這項人事任命,表面上看,是意味著皇帝對自己的重視。朝堂上下人人皆知,宗恪一貫都很重視姜嘯之。
但他自己最清楚,如今這任命里,已經(jīng)沒有了往昔單純的重視意味了。
它已經(jīng)化身為一道證明題:姜嘯之,你得證明你自己。
證明你對大延依舊忠誠,證明你對天子絕無二心。
想到這一點,姜嘯之的心里,就有無比的沉重。
他和宗恪,怎么會走到如今來的?
如果在從前,這種任命不可能落在他身上,姜嘯之明白,宗恪是清楚他身世秘密的人,讓他帶兵去討伐那對改姓著他真正姓氏的兄弟,討伐那對家中依然供奉著他生父牌位的靳氏兄弟,這對姜嘯之而言,太不近人情。
宗恪,從來就不是個不近人情的皇帝。
然而,如今這道不近人情的命令,偏偏落在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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