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百姓一旦學(xué)了文化，就很可能會變成官家的工具。”拉駱駝的人不好意思地說，“我扯得遠(yuǎn)了。再回過來說吧。伏羲創(chuàng)立八卦后，周文王——這周文王你知道嗎？就是姜子牙跟著的那個周文王——把八卦又組合演化成了六十四卦，每卦六爻，共三百八十四爻，每爻位置不同，所表示的涵義就不同。再后來，孔子又對八卦進(jìn)行了解釋，道教又把他們的陰陽理論摻加在里面，就形成了這樣的太極八卦圖。”
    武二奶奶如聽天書一般，莫知所云。可她天生就是一個打爛砂鍋問到底的人，雖然不能理解，但她還是想多知道一點(diǎn)。
    “你說的我真是不懂。可我知道一點(diǎn)，沒用的東西是沒人要的。你說它有啥用處？”武二奶奶繼續(xù)問道。
    “用處大得很。最常用的就是用在算命、看風(fēng)水上面。”拉駱駝的人問，“你算過命沒有？”
    “沒有算過，我不相信命。不過有多少事似乎不講命運(yùn)就說不通。你會算命嗎？”武二奶奶問。
    “會得不多。”拉駱駝的人說，但馬上就改了口，“不會算。”
    武二奶奶笑道：“會就是會，怕什么？我們不會告發(fā)你的。”
    “不，不，真是不會。我只是聽人說這能算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現(xiàn)在又是新社會，你說的算命、看地可都是四舊啊！是四舊都是要破的。”拉駱駝的人害怕起來。
    “管它‘四舅’還是‘五舅’，你只說一點(diǎn)，看看我們村子的地氣究竟怎樣。你要是不說，我們就不讓你走，還喊你是‘四舅’，要大隊支書來破你。”武二奶奶嚇唬道。
    拉駱駝的人被逼得沒辦法，只好應(yīng)付著說了幾句：“你們村子的地氣很好。前幾年有一個貴人已經(jīng)降生。”
    武二奶奶忙問：“是誰家？”
    “天機(jī)不可泄露，泄露了我會瞎眼的。你們自己去想吧。”拉駱駝的人進(jìn)一步說明了理由，“算命的和看地氣的只是點(diǎn)到為止，不能直說出來，直說出來就是犯了天條，會遭到上天懲罰的。我可以對你們說得更明確一點(diǎn)，那就是，貴人出世，必然有不同的景象出現(xiàn)。你們自己回憶吧。我不能再說了。”
    這時回村的人把水提來，給拉駱駝的人倒了一碗。剛才去的小妮子把瞎奶奶拉來了，小淵子來說奶奶病了，躺在床上睡覺，起不來。
    拉駱駝的人喝完了水，怕老太太們再糾纏，說有大事，急急忙忙趕路去了。武二奶奶們聽說老四奶奶病了，一起來到老四奶奶家里。
    老四奶奶家住村子中部，有正房三間，面朝東。房子的墻體全是由黑紅土夯砸而成，房上繕的禾草、雜草因年久而變成黑色。正房的東面偏北處是她家的灶房，是由土和著碎草、短秸桿做成的大坯壘起來的。房坡和堂屋的一樣，也變成了黑色。墻體用泥巴糊上厚厚的一層，防止土坯墻被雨水淋壞。
    老四奶奶就住在灶房里。灶房門朝南，門口有一口大缸，盛著水。房門是由幾塊舊木板釘成的，也沒有門框，關(guān)門時就把門搬起來豎在門口邊，開門時就得把門移開。因老四奶奶在房里睡著，所以房門就敞開著。
    武二奶奶們徑直進(jìn)入灶房。灶臺是壘在屋內(nèi)靠近西墻的地方，上面放著三尺大鐵鍋。灶臺火門朝東，手拉大風(fēng)匣豎在灶臺北邊。灶臺前堆滿爛樹枝和碎糠之類的東西。老四奶奶就躺在東邊離灶臺大約三尺遠(yuǎn)的床上。床和灶臺一樣，全是泥坯混合結(jié)構(gòu)。
    老四奶奶看來了這么多的人，當(dāng)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急忙雙手支撐著身，起來斜靠在床頭，驚了望著大家，低聲問道：“你們這是——？”
    “老賣×的，啥病能讓你臥床不起？該不會是一個人在家里靜靜地想著你那使死的老相公吧？”武二奶奶說罷，大家被逗得哄堂大筆。
    “你個老舅倌兒，真不是個東西，都這把年級了，成天光想著那事兒，還是恁個矬樣兒。怪道你長到恁高就不長了。”老四奶奶回罵道。人們又是一陣大笑。
    瞎奶奶由小妮子領(lǐng)到床前，坐在床幫上，摸著老四奶奶的手，擠著干澀塌陷的眼睛，問老四奶奶：“你是咋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兒可起不來了。”
    老四奶奶回答：“昨天咱們在場里拍完話回家，我覺得有點(diǎn)餓，就吃了一塊兒生紅薯。誰知道半夜時里就發(fā)起燒來，肚子也痛了起來。”
    “現(xiàn)在咋樣兒了？”
    “現(xiàn)在好多了。夜里媳婦熬了一大碗辣子湯，我喝后蒙頭發(fā)了發(fā)汗，燒就退了。五更里又瀉了一大堆，肚子也不算痛了。現(xiàn)在只是全身無力，站起來頭就暈。”
    “可不是嘛！娃子一生下來肚子就不痛了。”武二奶奶說，“讓我看看娃子是啥樣子吧。”說著就要去掀被子。
    老四奶奶緊緊捂著被子，不讓武二奶奶掀，可被子還是被掀開了。老四奶奶的精屁股露了出來。小屋里又發(fā)出一陣歡笑。
    老四奶奶看睡不成了，索性把被子全翻到一邊，從床里旮旯找出大襠褲子穿上，又用一根搓擰的麻繩勒在腰間，雙腿伸到床下，要小淵子把鞋給她穿上。
    “屋里擠得太很，咱們到外面說去。”老四奶奶一邊說，一邊扶著小淵子的肩膀往外走。
    小淵子趕緊從堂屋里拉出來一條新腿舊面的長板凳，讓瞎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