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將軍李長庚(3/4)
支,也一應由我支取,還望各位不要再責怪我這家人了!”說罷,阮元摘下便帽,對著那軍旗躬身一連三拜。面前軍士回想起來,無論怎么解釋,自己吃飯卻不愿付錢,總是說不過去,也紛紛低下了頭。
邊上那守備也走了過來,對阮元道:“阮大人,在下許松年,也給大人陪不是了!方才本不該對大人的家人如此無禮,只是……只是……”說了幾句,竟然漸漸哽咽,不知再說些什么為好。李長庚也走了過去,扶著許松年回座位坐下了,轉過頭來,似乎想說幾句安慰阮元和楊吉的話,卻也開不了口。
楊吉眼看各人相互道歉,如果自己再不說點什么,未免對不起阮元,也主動走上前對許松年道:“許將軍,方才是我無知,以為你們和溫州臺州的官軍一樣,說了這許多不該說的話,是我要求你原諒才是。”許松年也點了點頭,可阮元、楊吉和李長庚都看得仔細,他雙目之中,竟漸漸有淚水流下。
李長庚看了,也不禁嘆了口氣,對阮元道:“你們若不嫌棄,就過來坐坐,這其間的事,我也說給你們聽聽,如何?”阮元和楊吉自不嫌棄,就近尋了個空位,與李長庚一同坐了下來,這才漸漸清楚,李長庚手下這些軍士究竟經歷了什么。
原來李長庚本也是乾隆三十六年的武進士,長年在海濱做武官,先前在廣東、福建之時,正值安南國中內亂,海寇漸漸進犯海疆,李長庚當時便接連與海寇作戰,屢立戰功,也因此一路升了總兵,到定海鎮來赴任。原本他也想著定海遠離閩粵,海寇可能少些,卻不想從嘉慶二年開始,海寇連連進犯浙江沿岸,李長庚只得與南方提鎮一道,連日出外進行海上警戒。一年里也有些斬獲,可每次上報浙江巡撫衙門,都未能得到賞賜,反倒是定海鎮這邊由于長年太平無事,軍船年久失修,驟然出海,竟損毀了三四艘。李長庚等人又上報撫院,同樣全無消息,無奈之下,只得與許松年等人自行出資,為朝廷賠補軍船。
如果只是有功不賞,軍船需要賠補,李長庚倒是也能咽下一口氣,他家在福建尚有些貲財,原想著自己補了缺口,也就算了。可不想上一年的軍餉,到了年底也不過發了一半,而嘉慶三年過了半年,杭州卻只給定海鎮支付了一個月的軍餉,軍士們連基本食宿都不得保障,又連出了兩次海警,接下來幾個月,只怕粥都喝不上了。眼看軍士全然不得保障,李長庚也終于按捺不住,在半個月前帶了這些軍士,前往浙江巡撫衙門,要求巡撫玉德如數發餉。李長庚自也想過,遲遲不發軍餉,或許是因為浙江有虧空之故,是以也沒抱如數討餉的希望,只想著哪怕支付三四個月的軍餉,這一年大家節衣縮食,也總能熬過去。
可不想到了杭州撫院,玉德對發餉之事,竟然百般推托,反復告訴李長庚,浙江虧空甚巨,至今還有三百萬兩欠銀未能補足,只有軍官俸祿,可以發放一半,剩下的士兵餉銀,只能到了九月之后,再支付一月之用,除此之外,嘉慶三年定海鎮將得不到任何朝廷補助。
李長庚、許松年等人自然不服,一連上門懇求了玉德五日,可不管幾個人怎么勸玉德,玉德就是不聽,反反復復的對李長庚念叨虧空一事。直到第六天上,李長庚終知討餉無望,才斷了這個念頭,身邊官兵也知道李長庚已經盡力而為,也并無責怪之人。
可不想一行人東歸之時,定海鎮又出了變故,前幾日松門海警,定海鎮也有支援,可當定海官兵趕到之時,松門海寇早已撤離,回程途中,又有兩艘軍船因年久失修,損壞了一大塊,其余軍士勉力拖行才把船救回。其中一艘軍船之上,備用的百只鳥槍盡數沉入大海,再也無跡可尋,這樣一來,即便是李長庚等人的俸祿,也不得不先賠補上了。聽了這個消息,眾人無不黯然,許松年素來英勇善戰,在海疆之上多次負傷,從未因傷哭過一次,那一日眼看定海鎮困境,竟然泣不成聲。一行官兵憤怒之情也再難壓抑,這日到了梁湖鎮,原也沒多想日后之事,只想著痛快吃喝一頓,又遇上店伴過來要錢,各人怒氣再難抑制,終于爆發了出來。
說到這里,李長庚也不禁搖了搖頭,嘆道:“我從軍以來,便知行軍之要,軍紀為先,可眼下這個情況,再說什么軍紀,他們又哪里還忍受得住啊?是以這幾日他們多有抱怨之語,我也任由他們說了出來,未加阻攔。卻不想今日在這鎮上,竟丟了面子,也實在是過意不去。”
阮元也安慰他道:“西巖兄,這番情境,卻也難為你了。我平日也多知浙省文武官員境況,早知道西巖兄治軍,最是軍紀嚴明,軍士雖苦,卻也不侵擾百姓,當下浙江各鎮,當以西巖兄為第一才是。”
李長庚道:“什么第一不第一的,說這些虛的做甚?你們或許也想問,我們軍餉都發不起了,怎么還想著來這里吃飯?其實進來之前,我就已經盤算好了,大不了我先把今日的酒錢付了,以后……以后再從家里拿些錢過來補上吧。話說回來,今年福建的天,也好不到哪去,又能備得多少家貲出來?我眼下已想著,若實在周轉不得,就只好向鄉中富戶高利借貸了,總是要把今年熬過去才是。”
楊吉聽著,也不禁安慰道:“李將軍,我明白了,你是個真漢子,方才對你不敬,是我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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