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揚州(3/6)
,在這一帶都是出了名的,我這也是覺得貨到就能還,只借了三個月,前日便該還了。今天午后那會兒,胡家人就找過來,說明日不給個答復,便要報官……我現在這樣,就是把宅子賣了也不夠啊!”說到這里,李員外竟已漸漸落淚。阮承信平日謹慎,絕不借高利貸,也不認識什么胡家,但他平日對察言觀色頗多留心,眼看李員外神色憂急,絕非說謊,自己也不禁有些難受。
“李兄的事我知道了,可我這最近幾日,也沒有錢可以還了,李兄是平時事忙,想不到小弟,可小弟要是有多余的錢,哪有不還的道理?”阮承信如此推脫,但話說回來,這也確是事實。
“賢弟,兄弟平時待你不薄啊,前年你說家里沒錢發給仆人,夫人都把指甲剪了,要自己洗衣服了。當時我借了你錢,把家里人的工錢結了,可都沒找你還呢。”李員外聽楊祿高提起林氏待產,也顧不得什么大喜之日,便直接把舊事說了出來。
“我何嘗不想還錢呢,可現下我也不寬裕,李兄也不能讓我去憑空生些錢出來吧?”阮承信無奈的答道。
“若是賢弟執意不肯救我,愚兄只怕也活不過明日了!”李員外眼看勸說無效,也只好放手一搏;“那胡家明日就要報官,到時候我家里無錢可還,只怕江都縣那里,就要抄沒家產了!”這話聽著是在訴苦,可阮承信聽來,卻不禁心中一驚。
“他說一旦還不上錢,家產便會抄沒抵債,這話應該不假。可我又欠著他錢,若是他真的生計所迫,不管不顧了,竟把我財產拿去抄沒了,如何是好?”阮承信不禁想到,萬一阮家真有那么一天,那自己就徹底成了堂堂三品參將的不肖子孫。又想:“若是僅僅抄沒這宅子倒也罷了,可家中那許多書,又有不少是宋本,尋常官員又如何知道其中價值?若是哪一天當廢紙賣了,那阮家也就徹底完了……”
阮家自明末徙揚,隨著朝代更替,也已歷經數代,家里雖不算富貴,也是殷實之家。時值乾隆中葉,考據之學大盛,古本經籍,價值倍于常本。阮玉堂為官之日,偶見一套宋本的《十三經注疏》,自是大喜過望,便花了數倍于常書的銀錢,將其購下。幾十年來,阮家一直以這套宋本書為至寶,這時想到萬一查抄家產,古本無存,阮承信自然心痛萬分,不忍細想。
這時夫人的聲音,又漸漸從后面傳來,聽聲音似是已到生產之時。阮承信惦念夫人,也牽掛著即將出生的孩子,心中一亂,更不愿再拖延下去,索性一咬牙,便對李員外道“若李兄真是這般著急,小弟……小弟便將這宅子抵給李兄,也能解你燃眉之急。”
李員外一聽這話,自是大喜過望,但想到阮家舊居白瓦巷,恐怕不會輕易舍下這宅子,便以退為進,又道:“阮賢弟這般恩德,為兄實是擔待不起,況且阮賢弟之前的積欠,也沒有那么多……”
“李兄不必再說了,我另擇新居就是。”阮承信雖頗有失落之感,但此時急迫,自己別無他法,又補充道:“若李兄還不放心,小弟這便把字據簽了,明日李兄只拿這字據去胡家,想他家也未必就急缺現錢,有這房子作保,也不用著急。”
李員外忙給阮承信道過謝,楊祿高取了紙筆,阮承信耳中聽得妻子叫聲,也無心與李員外糾纏,一時寫了憑據,簽了花押,房屋出抵之事便也成了。李員外連聲道謝,轉身退了回去。
阮承信拜別了李員外,便趕忙奔向后院,他深知妻子身體素來偏弱,若是孩子遲遲無法降生,必然支持不住。剛到后廳,便聽得里屋傳出了陣陣嬰兒啼哭之聲。
阮承信自是大喜,但心里也不禁有些發酸,自己年過三十,終于有了孩子,可自己又能給孩子什么呢?若是白瓦巷老宅真抵出去,這孩子以后的生活,又該怎么辦?
阮承信在外堂待了許久,孩子降生時已是正月二十日的子時。孩子生下之后,不免也要忙上一番。等阮承信再見到夫人,已經是四更天了。
阮承信回到臥房,看見新出生的孩子已經睡了,夫人應是剛喂了奶,正側身臥在一邊,看著阮承信回來,便笑道:“夫子今日也辛苦了。”
阮承信心中頗為傷感,生孩子的是夫人,自己卻眼看要把老宅丟了。忙走上前去,輕輕抱著妻子道:“該說這話的人,是我才對,夫人這一天下來,才真是不容易。”夫人林氏自幼知書達禮,和阮承信平日也頗多詩書交流,感情之深,甚于常人。阮承信深知夫人平日身體不佳,又經常親自操持家務,生子過后,只怕數月都不能復原,差點流下淚來。
“夫子有夫子該做的事,夫人有夫人該做的事,夫子自也不必自責。”林氏雖有些憔悴,仍然溫柔的看著阮承信,道:“你看這孩子,以前都是看別人家的,這回是自己的了,多可愛。”
“是啊。”阮承信笑道:“咱倆生的孩子,不僅可愛,以后聰明著呢。今天這已經是正月二十了,想起以前書里看過,唐朝的白少傅,也是這一天出生的呢。”白少傅便是白居易,曾自述其生日為正月二十。
“要是同一天出生,就能同樣命運,那天下間名人那么多,豈不是天天都有才子降生了。”林氏笑道:“那白少傅詩文冠于天下,這孩子要如何及得?若是能平安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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