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魚腥(3/5)
:昔日一片好山河,雄心萬丈不減豪氣,今日山河雖好,找不回昔日之心矣】”水顏香揮臂大聲道:“你騙我,你說過要我錦衣玉食、風光無限的,現在卻喝點酒都不成,每天還要燒火、洗衣、做飯、擦屋子、刷馬桶、腌咸菜,還要殺活魚、殺兔子,我不要殺,我不要殺,【嫻墨:玉指沾腥,羅裙帶血,是何景況,哀哉,言君子遠庖廚,那就等于是說把這些破事都交給女人干,這叫什么話,孔圣人第一個該槍斃,】”她吼著吼著,兩眼里淚光閃閃,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嫻墨:不做女人,不圍鍋臺轉,不知瑣事殺人,人人憧憬白馬王子,為何不盼白馬帥哥,蓋因帥不當飯吃,做王妃才有人伺候,不愁衣食,小香當初既許愿與丈夫歸隱,原不該如此,然此言又正道盡日常實情,誰忍怪之,愛武俠的人,大都向往俠客劍客生活,希翼自己也仗劍流浪走江湖,最后老了退隱,或是找個姑娘談場風花雪月戀愛,作者恰要破此美夢,撕裂還原出一個充滿血與淚的真實,這個真實就叫生活】
長孫笑遲僵怔了半晌,身子向前一傾,雙膝點地跪坐下來,伸手攏她入懷,柔聲道:“是我不好,以后這些事情我來做,殺魚我來殺,好不好。”
他輕輕搖動著,等了半天,沒有回應,低頭看時,水顏香鼻翼扇動,呼吸均勻,已經又睡著了,【嫻墨:可知是一篇夢話,卻又正道出真心,】
清風透過窗縫吹來,松油燈里的火苗如落地黃豆般,跳了幾跳,【嫻墨:一燈如豆常見,偏要寫它落地跳幾跳,閑文寫景也定要翻新出奇,不作尋常定俗文字】
水顏香的臉龐浸在弱弱的光線里,透暖生紅,安詳得像個孩子,
長孫笑遲表情里浮起一種載著笑意的憂傷,緩緩低頭,向她凌亂的發絲間吻去,
淡淡的草木灰味傳入鼻孔,
水顏香略伸了伸腿,偏過身子,貪戀溫暖般向他懷里偎了一偎,白色紗衣隨著動作在燈光下卷動,邊角臟兮兮的,上面已經有幾處勾絲和破孔,
鄉野草廬比不得明堂華廈,粗糙的地板、柴枝的毛刺、隨手要做的活計,每一樣似乎都對精致織物有著抵觸和仇恨,總能在不經意間將它們刮破劃傷,
這僅有的幾處破洞,說明她已足夠小心了,【嫻墨:必是這回酒醉才刮破的,】
湘裙爐邊皂,佳人惱……【嫻墨:上次小常來時聽的曲詞,今知出處矣,還是生活,長孫現在才懂,是以前沒有留意到,愛一個人,重點在于關注她的需求,她的心情,如果這些都不想到、不確定,說明愛的不夠,】
長孫笑遲的臂彎又稍稍攏緊了一些,
當初,三十萬兩銀子給了兄弟隆慶,從獨抱樓撤出的股資屬于聚豪閣公用款項,也都交還了朱情和江晚【嫻墨:撤的股資既是公款要歸還,顯然當初說給小香時都是哄孩子的話,可知長孫應該原沒拿小香太當回事,只是隨著經歷的變遷,發現自己心中,她的分量越來越重而已,若當初便愛到難舍難分,豈忍讓她上京做下流勾當,水顏香心里都清楚,才有在顏香館當眾唱寂寞難醒、唱愿身如秋禾萎的一幕,可知她不是在賣笑,實是在當眾舔傷】,自己帶她出游時幾乎囊中空空,一無所有,靠著典當首飾,兩人一路來到宜賓,來到這綠意初萌的小溪之畔,
尤記得在溪邊掬水而飲的時候,忽然被水中流動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抬頭望去,陽光清泠泠帶著六棱七彩,絲般灑下,天空中是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藍,
那時,她的眼兒彎彎,笑容里盡是幸福,指著天空說:“看呀,天上的草是藍的……”
天草唯藍……
那么,那白白的云朵,就是一只只可愛的綿羊罷,
耳畔,那一刻溪水的聲音如此清決明澈,仿佛正由兩顆心靈之間流淌而過,
于是決定留下,伐木、割草,用雙手建起只屬于兩個人的小家,
草廬建成的時候,自己拍凈了手,挺胸叉腰站在旁邊觀賞成果,而她,將一只盛滿溪水的竹杯輕輕遞過,望著房子的尖頂說:“小哀,給咱們的家起個什么名字才好呢。”
當時自己想了一想,笑著答道:“天空可以牧云,咱這俗人,便只能牧養身邊這條小溪了。”
“嗯。”她滿眼幸福地點頭,笑著說:“那就叫牧溪小筑吧。”
沒有侍婢,沒有嫁妝,沒有祝福,簡陋的草廬在她的手中卻被侍弄得窗明椅凈,無比溫馨,
她習慣了沒有粉黛、沒有香薰、沒有桂花油,習慣了用草木灰洗發【嫻墨:可知剛才寫的頭頂有草木灰味,不是落的灰,草木灰含堿性又有吸附能力,可以用來洗頭,寫草木灰,又是兼帶一筆圍著鍋臺轉必有之味,出的是生活氣息】、剪掉了修美纖長而毫無用處的指甲,【嫻墨:上一版中此處有寫經期用品,此版為何刪掉了,留著也沒什么不好,】
然而身上的衣裝,她卻一直不肯用粗布換下,
燒柴可以撿枯枝,用水可以在溪邊打,然而人不可能避開所有一切,生活中還需要鹽,需要米,需要酒,需要茶,積蓄用盡之后,自己便要去打獵,要去捕魚,要賺錢養家,
當一切按部就班,生活似乎就變成了單調的重復,【嫻墨:五個字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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