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水滿有時觀下鷺(1/3)
我知道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就是可惜了這些為他賣命的人,最后卻不能善終,哪怕是魂歸故里。
我頷首蹙眉,望著百里肆的背影,忽而有些心疼起他來,想來他現在心中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畢竟我明白他,就算是他自己為社稷死去,也不會流下半滴眼淚,更何況是這些上卿府的親兵。
他將所有的心事都壓在心里,明明已經是萬箭穿心,卻神色平靜,波瀾不驚。
隨著那些人再次被楚兵押走去草坡那邊行刑過后,我忽而感受到一股如火一般的視線,朝我炙烤而來。我身如僵木,站定立直,一動也不敢動。
“孤聽聞陳候還有位大女兒福祥公主,早時嫁去了蔡國,更是與孤已死的唯一的王姐雅光公主,有著不可說的淵源,孤十分想知道王姐在死之前受了什么委屈,故而信北君可否能將這福祥公主請來,與孤說上一說。”我覺著楚王與百里肆可謂是將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不過是想試探陳國的福祥公主現如今在何處,有沒有被楚國的細作給殺掉。百里肆他并不知,在蔡國即將與楚宣戰的時候,楚王就已經派過碧兒去了雅光身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雅光受了什么委屈。
“楚王可謂是性情之人,關于雅光公主的死在下也為楚王心憂,但是很不幸的是,福祥公主現下仍是失蹤不見人影,她并沒有回到陳國去,我亦不能將福祥公主請來楚王面前了。”百里肆神情認真地與楚王扯著謊。
“哦?”楚王依舊用方才如同烈火一般地眼神盯著我“是這樣嗎?”
此時如同僵木的我已是心驚肉跳,一直在心底不停地安慰著自己,楚王盯著我看,一定是因為動不了百里肆,所以才想著動他身邊的侍從。
我不相信他一眼便能認出我是福祥公主,我與他之前并無任何交集的才對。
百里肆聞聲,依舊風輕云淡地點了點頭道:“國君現已是后繼無人,正要向周王請秉,過繼一個王室的子孫接管陳國的國命,畢竟陳候的兩個女兒都犧牲在征戰之中,并且最喜愛的衛姬夫人已瘋魔,鳳姬夫人也已過世,這世上,只剩他一個孤寡老人,因而比我們這些被俗事牽絆著的人,看的都會開明一些。”
楚王低著頭淡淡地勾著嘴角笑了笑,我卻注意到他放在桌下面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陳侯的無欲無求,倒是可惜了信北君這樣的賢能之人,跟著風燭殘年,毫無抱負的國君,焉能實現自己的鴻鵠之志。”楚王挑著眉毛,輕嘆了一聲。
“賢者始于國君之信,故而忠于國君之事,燕雀不知鴻鵠之志,不過是井底之蛙不可語天,夏蟲不可語冰。”百里肆語氣開始變的強硬起來。
我知道楚王又將話題引到,如何能將百里肆收入麾下的預謀上去了,可經歷方才那如火一般炙烤的注視,我不敢多動一下,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敢多看一眼。
百里肆現在已經是如履薄冰了,我什么都幫不上,至少不能拖住他的后腿。
楚王聽聞百里肆的話,隨后起身一笑,他踱步到了木亭子外面,瞧著夏日之中的風景,少時他突然轉身道:“早聽聞陳國的佳釀碧蟻的味道不錯,這次來了舊城有幸能喝上一小點,不過孤卻覺著貴國的碧蟻,不如楚國的翠竹陳釀味道濃烈。”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地走近了百里肆的身側:“信北君走了一路,想必也是渴了,孤此次前來,特意帶了一壇翠竹陳釀與信北君共飲。”
隨著楚王的話,但從遠處并排走來八人,他們肩上扛著一鼎巨大的銅質方彝,朝著我們走過來。
那方彝大約有半人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上面的云紋更是華貴。如若我沒有猜錯,這方彝應當是九州之上周王才有資格用以飲酒的用具。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想著隨著周地的衰弱,周王雖然對他這樣越矩已經完全不介意了,可他還當真不怕遭來其他諸侯國的眼紅?
方彝被放在了地上,楚王見此走上前去,打開了方彝上方的蓋子。一股陳釀的清香隨著夏風撲鼻而來。
我細細地聞著這酒液的味道,果真與我在蔡國時,在雅光那里飲來的翠竹是一個味道的,既濃烈又清香,仿佛像是一個既妖艷又清純的姑娘站在你的眼前,聞著這味道,便能讓人醉倒了。
楚王將方彝的上蓋遞給身旁的侍從,而后左顧右盼,少頃猛地一拍額頭道:“但瞧寡人這個記性,還真是不巧,孤忘記吩咐宮奴們帶酒爵了,敢問信北君車上可有能代替飲酒用的用具呢?”
百里肆起身恭敬地回道:“并無。”
“不對,孤記著信北君甚愛飲茶,所以府上的車馬應當備有茶具吧?”楚王一副笑瞇瞇地模樣,再次探究著百里肆的意向。
“真是不巧了,在下的茶具從來不裝與茶味相斥的東西。”百里肆仰著頭,義正言辭地道。
我暗自為百里肆叫好,卻又聽到楚王開了口:“信北君這是婉拒了寡人?”
他收起了笑容,輕挑著眉毛,眼神更不似剛才一般友善。
“茶清而酒濃,茶溫而酒烈,兩個本不相同的東西卻要放進同一個器具里,不光看起來別扭,更讓喝的人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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