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姓包，名治好。
    全名包治好。
    只看名字就知道是庸醫!
    是個六十多歲、戴著老花眼鏡的老頭子，看人的時候眼鏡就會掉下來，翻著白眼。
    診所是那種醫住結合的結構，既是家，也是診所。
    里面的環境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墻面到處掉灰，包治好為了掩飾，用白漆分多次刷了好多遍，但看得出他手工并不好，弄到這里一塊那里一塊的。
    四面墻壁斑駁陸離。
    家具用具都是舊的，飯桌高低腿，其中有兩只用硬紙塞平。
    一張桌子上擺滿了雜亂無章的東西，有手套、醬油瓶、調和油、鉗子、牙缸牙刷、還有一副用鹽水泡著的假牙。
    屋里散發著消毒水的味道，窗簾和桌布已經洗得發白，還能看到大片被染過的顏色。
    看到診所的布局，羅彥的心情立刻變差。
    這他么根本就是黑心診所，顧誠的眼睛算是完蛋了。
    “小朋友，你找誰？”
    包治好正在藥柜里翻著什么東西，見羅彥闖了進來，低頭翻出白眼問道。
    “我找顧誠。”羅彥的火氣有點大。
    “你就是顧誠的朋友羅彥”包治好似乎沒感覺到羅彥的情緒，又在抽屜里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他要找的藥水，對羅彥道，“走吧，我剛好要幫他拆紗布，你一起來。”
    包治好把小瓶子放進口袋里，還欣喜地拍了拍，帶著羅彥走進一個房間。
    房間里的擺設也不見得多干凈，本來雪白的床單也是染色的，簡單的折疊床，離地只有五十公分。
    顧誠坐在床上，本來是呆呆的，但一聽到羅彥的聲音，馬上激動起來。
    “阿彥，你來了!”
    羅彥走到他身邊，正準備坐下問問情況，忽聽包治好冷喝道：“喂，你有沒有點衛生意識，手都不洗，就敢碰病床”
    啥
    就憑你這診所的衛生情況，竟然說我沒有衛生意識
    羅彥惱怒，正要回頭駁斥包治好，顧誠卻笑道：“阿彥莫怪，包醫生脾氣是急躁了些，那是他為了我好。別看我眼睛看不見，但我能
    聞到這里每一樣東西都散發著清新的氣息，包醫生真的很在意衛生細節。”
    衛生細節
    羅彥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他只好站起，到一旁的水龍頭把手洗干凈。
    包治好在他身后冷冷道：“有些人作判斷，只看表面。他根本沒注意到，我這地下一塵不染，也根本沒注意到，那些墻壁、窗簾、家具雖然舊，但全部都消過毒。我這里的空氣清新，濕潤度剛好。我雖然有老花，但是戴上眼鏡之后一點都不礙事。還有，我的頭腦依然清醒，雙手還是那么穩健。”
    最后，包治好總結道：“有些人心盲了，眼睛再好也看不清事實。”
    他說話的時候，羅彥再次打量診所內的布局。
    還真的如包治好所說，亂是亂一些，舊是舊一些，但衛生情況根本沒得挑剔。
    那些污漬其實已經洗得發白，一點都不耽誤使用。
    他可以說省，但絕對不能說為了省而犧牲了衛生。
    被包治好懟完之后，羅彥臉上發燙，馬上轉身過來鞠了個躬，“包醫生，是我草率了，對不起。”
    “哼！”
    包治好也不管他，坐在顧誠身邊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顧誠道：“昨天還有點癢，但今天就不癢了。”
    見包治好沉吟著不說話，他又忐忑地問道：“包醫生，是癢好還是不癢好”
    “癢證明你的傷口正在愈合，不癢證明已經愈合完全。我做完手術之后給你用了特效藥，傷口愈合很正常。”
    顧誠松了口氣，“也就是說我手術很成功？”
    “傷口愈合不代表成功，還是以你恢復視力為準，而且也不保證你的天賦還在，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現在準備給你拆紗布，你不要動。”
    說完這句話，顧誠果然坐得筆直。
    羅彥站在包治好旁邊，看到他的手雖然有不少老年斑，但很穩，也很修長。
    拿著紗布的一端，慢慢解開。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要睜開眼睛。”包治好表情嚴肅，轉臉對羅彥道，“你去把窗簾拉上，燈關掉。”
    這是為了避免過強的光線傷害到
    眼睛，畢竟顧誠已經十失明一個星期了。
    羅彥一一照做。
    紗布終于解開，顧誠眼瞼緊閉，眼珠子在眼瞼下不斷滑動，看得出很緊張。
    包治好道：“嗯，能滑動的話，證明眼部肌肉沒問題。你不要緊張，現在慢慢張開眼瞼。千萬不要急，慢慢來。”
    看到顧誠睜眼的速度，羅彥發覺“轉眼間”這個形容詞其實是不嚴謹的。
    因為只要一個人愿意，他可以花半分鐘來睜開眼睛。
    不過再慢，顧誠還是完成了這個過程。
    不止睜開了，還瞪得牛眼一樣大。
    但眼神是空洞的。
    羅彥的心開始往下沉。
    “包……包醫生，我什么都看不見。”
    經過開始的驚恐之后，顧誠哽咽著，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