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賞花宴(六)(2/2)
,怎么樣都會好生對待佛珠,要不然就是寄放在桂嬤嬤的手中,這隨手一擱置,顯然是怒了。本來怒不波及佛物,可這佛珠來自她之手……叫她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她自知太后娘娘是站在她這一旁,便一開始就自然有恃無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她方才把佛珠放到太后手心中時,太后便瞧出了端倪。混亂之中依稀透露著整個過程的井井有條,但說到佛珠,這種時候若有人還能在意這些細節,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要么是天生心性沉穩,要么是心下早有了計量,而自己的親孫女是什么樣的,朱太后怎么會不了解?
只嘆這安撫與賣好之意過猶不及。
“皇祖母!”西寧公主急急喚道。
朱太后自始至終沒有說出袒護任何一方的明話,她兀自起身離開,一瞬間滿廳皆跪送鑾駕,上翹的鞋頭勾住四鸞銜綬的衣擺略過眼前,太監嬤嬤急忙隨后護駕。
任由西寧公主如何辯解呼喚挽留,朱太后一個眼神也沒留給她。
滿廳一片嘩然。
宋知熹轉身扭頭回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留戀什么。稍稍抬眼,白玉暗刻的秋明圖宮燈高懸梁頂,天光透視下筆墨人物袍袖豐滿。
何人不向往豁達?
她抬腿幾欲離開。路過那一面落地平脫鏡時,偏頭回望,鏡中那人似她又不太似她,那抹纖細的身影,何時變得這般滄桑落寞了。
鏡子里密密麻麻出現了不少人,她扭頭,順著外面的方向看去。
御苑外又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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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熹邁步踏下階梯,血腥味在喉嚨里越來越濃,并不是她諱疾忌醫,她覺得自己大限將至,待抹去鬢角的冷汗,低頭一看竟是蹭了一手的粉。
方才她也沒對著鏡子仔細看,只怕現在臉上都不知道糊成哪個鬼樣子了。
“說,你怎知是我。”西寧公主攔身質問。
宋知熹頭也不回,“我的松獅犬,有點兒掉毛呢。”
西寧公主突然攥起她的手腕,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應該被帶走了么怎么還好端端跟來了?我那兩個……你個賤胚!我的婢女你也敢動?!”
“你就這么想弄死我?”氣血頓時上涌,宋知熹甩開手逼身上前,怒意直達肺腑,咬牙切齒道,“你我二人何來深仇大恨!在你賀臻眼里,今日種種就是你所謂的嬉戲玩鬧?還是權當來個下馬威練練手?”
“呵呵,在你眼里,一出生有顯貴的血脈就可以一路狂飆,而他人就是下賤的爛泥胚子。”
“對不住,你這種天生的優越感實在叫我腹誹。”
“炫耀你顯貴的血脈?”宋知熹牽唇譏誚道,“對不起,我也有。”
賀臻完全找不到插話的機會,當眾被這樣羞辱還是她生平第一次,但當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終于停下的時候,她卻聽得愣住了。
宋知熹斂眸,神情多了幾分坦然與認真,“想你賀家幾代朝臣持圭明達,追隨者不惜戎馬倥傯,堂堂一代帝姬卻在擺弄這些閑情逸致,如若是我,真嫌臊得慌。”
“康平年以來難得海晏河清,在偌大的山河盛宴圖上,你就是一大敗筆。”
松獅犬早已被行宮的太監抬走,她接過小太監遞來的那串白玉鈴鐺,綁在腰帶上。
這也是遺物。
偏頭嘆一口氣作罷,她忽地捋起鎖口的窄袖,狠狠扇過去一記耳光,可惜的是還沒揮過去就被一只大掌扭住了手臂。
“拜見太子殿下!”眾人從朱廳的不遠處趕來拜見,陸陸續續又有圍獵歸來的公子哥兒隨后過來。
“夠了,宋姑娘,你是要興風作浪嗎。”賀韻看向眼前這個完全不顧形象的女子,分不清那臉上是淚水還是汗水的痕跡,只見濃妝都花了,若不是他走近細看還差點兒沒認出來。
宋知熹眼角還是紅的,但真不是在哭,只是因為她身子實在難受。
“罷了,一起的,都是一起的,都一樣……”宋知熹與他對視,輕輕一笑卻讓人看得無奈又辛酸。
“殿下自重。”她在裙擺上蹭了蹭被扭紅的手腕,明明好似是無心之舉,卻讓賀韻看出了嫌棄的意味,他忍不住暗暗揣摩比對,這女子的手仿佛比杜念兒那蠢女的肌膚更加嬌嫩,軟似柔荑,明明沒用幾分力氣就掐出了紅痕……
宋知熹此刻并不知道剛嘗過葷味兒的男子的思想是怎么變得愈發荒唐,她輕輕一笑,掃視悄悄圍觀的眾人一眼,果斷拂下袖子離開。
“你!非但出言不遜還意欲行刺本宮,還、還在我皇兄面前裝無辜!”賀臻惱羞成怒地追過去,“做出這番要死不死的樣子給誰看!”
賀韻錯身攔住,忍不住呵斥,“夠了,賀臻。今天這事已有這么多人親眼目睹,莫要還想著有人能替你壓下兜底。皇祖母已經回宮召見蘇貴妃了,你若還有自知之明趕緊回去措辭認錯。”
他臉色緩和,意有所指地提醒道,“皇妹,臟水不能再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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