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斬道(2/3)
奔騰的泉水停止勃發,令那永恒的涌泉止息。
這聲音帶著隱而不發的怒意:“你當給予眾生‘拒絕’的權利。”
【什么才是同意?】
而面對這直壓而來的巨手,泉水登時澎湃不休,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黑白交加的神力凝聚,化作灰色的奔流天柱,抵住了那足以鎮壓蒼天的只手:【什么才是拒絕?】
幽泉的聲音帶著不解,驚異,憤怒,懊悔,以及最為純粹的不甘:【燭晝,你來定義?你來掌管?你來裁定這一切?】
【你亦不過是合道,是‘順其自然’,遠不是洪流——而即便是洪流,也不過是‘理所當然’,更不是那洪流之上的超越,并非‘如我所愿’!】
由幽泉而生的天柱高聳無比,巍峨壯闊,即便是遮天的巨手壓下亦被抵御。
而在這泉水噴涌星辰的天柱之中,諸多世界正在閃爍,山川河海,云濤星宇,眾生碌碌而行,俯目看去,天與地何其渺小,生死的輪轉不過是至高者的一念而動,孤寂的靜謐之死與喧囂的澎湃之生原本并無區別,那正是幽泉,生死,動靜與寂涅之道的本意。
狂風卷起,順著天柱向前洶涌,意欲將那巨手推開,展開反擊。
“傻逼嗎?”
但下一瞬,巨手毫無任何猶豫地壓下,那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泉柱登時向下轟鳴一墜,諸多世界在轟鳴的雷聲中被壓下,化作虛海諸界中飛濺的水滴,漫天的大雨,自由地灑落在茫茫混沌虛無之中。
那聲音毫無任何莊嚴,沒有絲毫禮貌,只有最純粹的憤怒震蕩,化作亙古涌來的神雷,震蕩九霄天宇:“你居然在問我?!”
“眾生就在這里,你不問他們,怎又來問我!”
一雙眸子在虛無中凝聚,青紫色的龍瞳凝望著虛無中的涌泉,熊熊燃燒的烈焰與灰黑色的太陽連攜而至,帶起滔天波瀾。
聲音的主人握掌成拳,然后,足以燭晝的光輝頓生。
【阿難。彼善男子,當在此中得大光耀】
【其心發明,內抑過分。忽于其處發無窮悲。如是乃至觀見蚊蝱,猶如赤子,心生憐愍,不覺流淚】
——那是愿望,是愿望的光。
愿望是什么?愿望是被主動提起的東西,愿望是某些人主動去渴求,去期待的東西,愿望是不會被愿望主人拒絕的東西。
愿望就是神圣的根基。
有些人不需要拯救,有些人不需要革新。
有些純粹的惡人,自有自己的美學,他們寧肯死,也絕不更改自己的行事,絕對不愿意被拯救,絕對不愿意認錯低頭。
有些頑固的狂人,自有自己的目標,他們寧肯失敗,也一定要依照自己的方法行事,即便有更好更快捷的方法,他們也絕不低頭,絕不更改,絕不為了所謂的進步,改變自己達成目的的過程。
所以他們不需要被拯救,他們不需要被革新,他們會堅定地行走在蒼茫混沌的無限可能之中,以自己的意志邁向自己的終點。
他們不會有愿望,但燭晝的光輝仍然照耀他們,因為正因為有著他們的拒絕,真誠的愿望才有存在的意義。
此時此刻,被那只巨手捏握的光輝,開始在虛幻中凝聚,在燭晝之光的璀璨中,光鑄的神刀正在成型,其名滅度,亦是涅槃,當一切愿望都達成的時刻,這柄刀就會沉寂,化作虛無的頑石,再也不負光輝與鋒銳,徹底消散意義。
但世間的愿望無窮無盡,無始無終,故而它永恒鋒銳,永恒堅固,永恒閃耀。
面對這刀,縱然是不滅的幽泉,永恒的道主也要畏懼。
因為,此乃斬道之刀!
幽泉聽見了,聽見了自己泉水流溢而成的波紋中,傳來名為‘拒絕’的聲音。
——倘若這就是世界的真理,這就是造物主的意志,那我寧可從不存在,從未誕生,哪怕是世界毀滅,也一定不讓祂如愿以償!
而這樣的聲音,有著千千萬萬,億億兆兆,數之不盡個。
——你的美,我心中不喜。
——你的道,我意欲違逆。
——你的愛,我厭煩抗拒。
——你的光,我不愿沐浴。
蒼天在上,您是凡世的恒常,如若您永恒不動,眾生便順其自然。
但倘若蒼天有私,眾生為何卻不能拒絕那不公的命運?
正如一個最簡單的笑話,再也正常不過的道理。
——被告白了,就一定要接受嗎?
——有人愛了,被愛的就一定要接受嗎?
“就是這個道理。”
每一個世界,每一聲呼喚,每一次拒絕,都締造出光芒,融匯進那宛如烈火一般璀璨奪目的神刀中:“我就是那個道理。”
自從知曉自己的力量,足以影響萬物眾生后,蘇晝每一次足以改變世界的出手,都會詢問。
尋問愿望。
自獸神界至青丘,自輪回世界至黃昏,燭晝的光輝順應著愿望而行,希光的火焰以眾生的希冀燃燒——不愿意被拯救的,那就等待,無盡的時光,燭晝的光輝終有一日可以明耀天地。
此時此刻,也是一樣。
“滅度之刃,斬身,亦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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